[西楚]霸王无独 第39章

  而大军裨将何其重

  要,岂能凭喜好择人?

  这自诩韩国王孙、实则毫无凭据的韩信在他身边做个执戟郎中,也有好一阵子了。

  但平日

  里除了献些无用的计策外,一切中规中矩,并无亮眼表现,岂配副将之位?

  他实在瞧不上韩信的原因,还有一重:楚

  军中来自淮阴的虽不多,但也并非没有,是以所受的那场胯下之辱,根本不是秘密。

  以无双武勇为傲的项羽认为,须

  眉顶天立地,但凡有些血性的岂会忍得下这等奇耻大辱?

  如此窝囊惧死,简直枉为男儿。

  莫说是如此羞辱,但凡

  有不敬之处,就如他叔父当年身处逃亡途中,也必然要杀了了事。

  若叫吕布知道这各种缘由,定然腹诽这憨王是饱汉

  不知饿汉饥。

  项氏再落魄,也是楚国名望甚高的贵族,流亡期间不乏人脉相助,哪会愁甚么吃穿。

  而韩信家境微

  寒,父母早丧,无人襄助,自需多些圆滑。若那日不忍那胯下之辱,将甄二刺死,一时面子固然是保全了,但杀人偿命,

  之后却得为此葬送一生,至多是落得旁人口中几声不痛不痒的叹息。岂非亏本极了的买卖?

  换做是他,莫说一时之辱

  ,哪怕再旧些也忍得,事后必让那仇家一家子都生不如死便是。

  看出他眉眼间极不赞同的神色,吕布却只懒洋洋地一

  笑。

  “人各有所长,然需施展其长,先需居大器之位。”

  他从来不信‘有大才者,不论身居何位,皆可挥洒自如

  ,表现不俗’的屁话。

  倘若哪个瞎子把他吕奉先安置在伙夫之位,或是谋士之位上……

  那恐怕不是他哪日忍无可

  忍,在吃食里下药毒死全军,便是一日吵嘴中恼羞成怒,将其他谋士或是不听劝的主公怒而砍死。

  他坦然直视项羽的

  目光,口吻听似吊儿郎当,实则字字凿凿:“论武勇,韩兄确不及大王十之一二;论霸气,韩兄亦不及大王十之一二;论

  运筹帷幄……”

  说到这,吕布眼珠子一转,狡黠道:“还请大王愿信布一回,对此拭目以待。”

  只消打上几仗,

  这憨子必得为韩信之能目瞪口呆,直呼看错人不可!

  光是想象着项羽那吃惊又窘于自己看走了眼的呆样,吕布便抑制

  不住地得意。

  韩信听得听得满心熨帖,又觉热血沸腾,面上滚烫。

  他虽少言,却非愚鲁,而是心如明镜。

  背

  地里其他楚兵€€€€€€€€的嘲笑、道他故作清高,他自是一清二楚的。

  他明白吕布打第一天起,便是与他诚心相交,并

  无图谋;而经月下相追之事,他更清楚了对方对自己无与伦比的看重。

  他自幼孤寒,破落不堪,屡屡受挫,得到最多

  的便是轻蔑、质疑与不以为然。

  却是生平第一回 ,得如此郑重的肯定。

  并且还是当着当世无双的霸王€€€€项羽的

  面。

  韩信心绪激荡,项羽仍是面无表情。

  但吕布的话既说到了这一步,足见心意之坚……罢了,便由他去吧。

  横竖再坏,也不可能坏得过身为楚国左尹、却暗中通敌的项伯了。

  思及午时便应已行刑完毕的叔父,项羽不禁有些

  意兴阑珊。

  “由你。退下吧。”

  他漫不经心地摆了下手,撵了他们出去了。

第26章

  韩信身为吕布亲口任命的

  裨将, 自然跟着搬进了秦川宫中,得了偏殿作为住处。

  宫人们忙着收拾偏殿,安置物件时, 韩信就站在里头,这边看

  看,那边摸摸,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新奇的安逸感。

  他幼时孤苦,衣食不足, 从戎后亦是功绩不显, 仅为郎中。

  这

  虽是一处还没收拾出来的偏殿,但也庄严华丽, 无处不透着皇家威仪,无比清晰地彰显出他作为裨将的吃穿用度。

  €€

  €€与他先前仅得两身旧衣、于营房里拥有一张铺席、连个安放宝贵兵书的妥善地都无的处境, 俨然有着天壤之别。

  单

  是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便抑制不住地想着身上崭新的职事,以及终于得以触及的一缕远大志向。

  无不令他既感动

  又欣喜, 雀跃又陌生。

  韩信郑重地将最宝贵的兵书放在了一尘不染的架子上,接着便忍不住东摸西看。

  没过多久

  ,数完了项羽赏赐的那堆黄金、终于得了空的吕布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见这便宜老兄在忙碌的宫人堆里站着发呆,不由

  讶然道:“韩兄杵这作甚?宫人收拾得再快,总也还要一阵子, 何苦站在那吃灰?”

  韩信哑然失笑, 不好道出自己那

  点不足挂齿的可笑心思, 随手擦了擦鼻尖上沾到的些许灰烬,面上同意了吕布的说辞。

  吕布下一刻便将他拽到正殿厅

  中,将灯点足了, 神神秘秘地屏退了左右,二人间只留一张偌大沙盘。

  韩信还一头雾水时,吕布已神情严肃,手持木

  棍一根,极用力地在上头写了三行字:

  镇汉中。

  诱汉军。

  屠刘邦。

  韩信:“…………”

  尽管将史书

  上赫赫有名的兵仙当军师驱使、准备叫他一人干了高伏义与陈公台二人的活,好似不大厚道,但吕布着实是报仇心切,也

  管不得那么多了。

  吕布殷殷期待地看向韩信:“韩兄可有妙策?”

  说白了,他的究极目标不外乎是‘屠刘邦’这

  三字。

  只怪天意弄人加上那黥布无用,愣是将原本能一步到位的事儿,生生折腾出百十步来。

  韩信何其聪明,只

  愣了片刻,便想通之前一些显得莫名的关窍了。

  虽不知刘邦究竟是如何得罪了他这贤弟,以至于恨之入骨,心心念念

  地非要将人置于死地不可……

  但贤弟是这二十多年里,唯一以大才待他,甚至为此骑马夜追、又与霸王前将他力荐,

  予以他天大觊觎的伯乐。

  莫说刘邦此人怀争夺天下之志,即便沦至巴蜀,也不可小觑,迟早要着手对付。

  哪怕对

  方真是个不足挂齿、不值得耗费精力对付的无名小卒,他也无论如何要替贤弟达成愿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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