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霸王无独 第69章

  吕布眼珠子微转,落到好整以暇的范增身上。

  范老头儿好

  端端地在边上坐着,怎不问范老头儿去?

  被几双眼殷切盯着,饶是他自诩脸皮厚得很,也觉浑身不自在。

  打心底

  地开始后悔,方才怎因看那憨子好似又要被那常山王占去便宜、就多那么几句嘴了。

  横竖是那憨子自己呆傻,才叫人

  做部下使唤奔走,又干他屁事!

  不过……

  吕布转念一想,又觉不对。

  那张耳乃是那刘耗子的狐朋狗友,私底

  下怕是早已沆瀣一气。

  若叫这憨子今日吃了亏,岂不是他日就叫那刘耗子得了便宜?

  €€€€那可不成!

  吕布眸

  光一凛,翘起一腿,开始苦思冥想。

  既项羽这小子敢问,他哪有不敢答的道理?

  总归还有个范增在边上盯着,哪

  怕不慎出了馊主意,也总能掰扯回来。

  而在众将眼中,便是被项王率先问策的吕将军一脸高深莫测地思忖许久,方抬

  起头来,成竹在胸地答道:“依臣下之见,那张耳废庸无能,守不得王城,护不得王滨,安不得百姓,不敌区区陈馀,显

  是不配居那常山王位。既他不向昔日旧臣申阳求援,却请大王发兵,怕是有着自知之明,欲将王位让于似大王这般盖世英

  雄罢!他若肯立下让位之约,叫使者送来,这兵倒也不是发不得。”

  一通替张耳拐弯抹角上眼药的话扯下来,直听得

  竖起耳朵的钟离€€与龙且瞪大眼睛。

  心道这厮脸皮瞧着白皙,竟心黑得很,竟将张耳意图歪曲至此。

  项羽目光深

  沉,若有所思。

  范增则是怔楞过后,眼前倏然一亮。

  €€€€奉先所言,乍听之下为一通再荒唐不过的胡扯。

  可

  顺着那脉络仔细想来,却是全然可为的大胆谋略!

  常山王张耳与陈馀虽曾为挚交,然因巨鹿一役互生猜忌,以至于陈

  馀弃印而去,流落一方。

  后因陈馀凭书劝降章邯,自认功不下张耳,却仅得封一邑侯,极为不甘。

  方对张耳生恨

  ,宁肯向齐地借兵,也要发兵攻打,成了如今这不死不休的局面。

  既已是无可化解的死仇,张耳一旦兵败,落入陈馀

  手中,自是必死无疑。

  即便侥幸逃脱,眼看还未坐热的封地落入仇家之手,张耳必也满怀怨恨,绝不肯叫陈馀如意。

  €€€€既如此,为何不可似奉先所言那般,令张耳自逊才弱,不堪为王,退居臣位,以此换取楚军出动?

  不然单是

  替张耳驱走陈馀,替其安定过图,不过是徒费了楚人精力,而看不见一丝好处。

  思及此处,范增心绪也随着激烈振动

  起来。

  难得大王已然想通,不再拘泥于守卫楚国一国霸业,而有意仿那前秦,逐步一统天下……面对这送上门来的大

  好时机,岂能就此放过!

  众人不语,唯有范增目光雪亮,心中通透。

  想清楚脉络关窍后,他不禁将目光投至三言

  两语即拨云见月,令那险些错失的良机豁现的吕布身上。

  €€€€果真为世之奇士。

  项羽涣散的神光忽聚,炯炯投向

  始终一言不发的范增,客气问道:“亚父认为如何?”

  就在吕布那满不在乎的注视中,须发雪白的范增竟缓缓地点头

  ,沉声道:“奉先所言,确实在理,依臣之见,此计确实可行!”

  吕布:“……”

  项羽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经

  他方才一番仔细思虑,也不觉有不妥之处。现见连惯来足智多谋的亚父都这般认可,他自是更无疑虑。

  而事态如此进

  展,实在是彻底出乎了钟离€€与龙且的意料。

  他们一脸似见了鬼的震惊表情,纷纷面向方才还不怎觉得、此刻却无不

  透着神机妙算、睿智深谋的吕布,心中凛然。

  亏他们刚刚听着,还觉荒谬得很,难忍发笑。

  又哪里想到,那竟是

  连好奇计的亚父,都为之高看的高深计策!

  殊不知吕布神情冷漠,看似肃穆,实已神思恍惚。

  他木然地看了眼口

  若悬河,正仔细谋划的范增。

  又木然地看了眼一脸严肃,正听其谋划的项羽。

  他娘的,连这也敢采用?

  究竟

  是这范老头疯了,还是这呆王疯了?

  吕布喃喃自问。

  €€€€总归不是他疯了。

  竟技穷得连他随口一扯也要采用

  ,吕布只觉脊背发麻,难得地感到几分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楚营……

  怕是,真的,难好了。

  吕布虎眸中流露

  出一丝绝望,空前想念起便宜老哥韩信来。

  比此时的吕布更为绝望的,自是苦苦支撑多时,却未等来期望中的楚国援

  军,只在数日后,等来使者战战兢兢奉上的一份霸王手诏的张耳。

  得知项藉之所以按兵不动,竟是为此时坐地起价,

  行这趁火打劫的卑鄙行径,张耳便没忍住,气急败坏地将那厚颜无耻的手诏一摔,怒吼道:“项藉匹夫,竟是起的这等心

  思!”

  早知这项藉意欲侵吞赵地,他岂会苦等至今,由其贪婪索取?早寻旧臣申阳求援了!

  然而他到底是错估项

  藉野心,延误了求援的时机。

  且不说申阳还记几分旧情,愿拨多少兵马,又能否敌过陈馀……单是其封地远在河南,

  都在洛阳,就注定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张耳面色阴晴变化,一时间竟不知究竟是与他反目成仇的陈馀可恨,还是乘人

  之危的项藉可恶了。

  他若拒了项藉,舍下一切,仅带千余亲兵出逃,定也能抢出一条生路。

  但如此一来,他被逼

  得落魄出走,只能投奔昔日旧部,不仅一无所有,颜面也是尽失。

  而留下的这王位也好,封地也罢,皆都归了仇家陈

  馀。

  他如今深恨陈馀,岂愿见其春风得意?

  而他若应了项藉之要……

  张耳挣扎良久,终是一咬牙,恨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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