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霸王无独 第92章

  许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再闻奉先忽来求见之事,他面上却无一丝诧异。

  饶是随侍项王多年的亲卫,也全然未能辨

  出威严冷凛的大王眼底掠过的一缕期待。

  一得王令,转身必要出帐去告知二人,结果才走出二步,就被大王给叫住了

  。

  项羽神色如常道:“日后奉先来此,无需通报。”

  这云淡风轻的话一出,却将亲卫给震在当场,半晌一动不动

  。

  无通传即可入王帐的信重,莫说是被尊称作亚父的范增了,就连昔日那亲叔父项伯,也未曾得过!

  项羽见那亲

  卫莫名冷在原地发怔,不由惑然蹙眉。

  怎还不去?

  不等他再开口,亲卫却似品出杀气般,当下一激灵,赶忙出帐

  去了。

  见爱将与亚父联袂而入,项羽眼底飞快掠过一抹讶色,不着痕迹地变换了下坐姿,面上则不动声色:“何事?

  ”

  吕布不好卖关子,干脆利落地将那陈平的谋划一讲,遂转头看向陷入沉思的范增,耐心十足地问道:“亚父认为如

  何?”

  项羽紧抿薄唇,眉峰轻蹙。

  吕布只专注地等着范增答话,心里根本没指望这憨子能发表啥像样看法。

  殊不知这一举动过于自然,也过于明显。

  连迟钝如项羽,也当场因遭爱将直白地忽略,而生出几分不悦来。

  范增

  浑然不知自己已被架在火上炙烤,兀自思索着。

  他对陈平这号人物,印象着实不深。

  此人平日甚是低调内敛,此

  次出使之事,也不曾向他毛遂自荐。

  怎单单找到奉先头上去了?

  这一念头甫一浮出水面,范增转瞬便释然了。

  也是,若要劝动大王,确实当寻奉先。

  他谨慎地考虑一阵,觉得颇有道理,正要开口,素来寡言的项王却率先道:

  “奉先认为如何?”

  吕布懒洋洋道:“还凑合。”

  项羽惑然。

  €€€€仅是凑合?

  吕布见这憨子态度古里古

  怪,又眼神飘忽,不知想什么去了,没忍住道:“依布之见,这世间哪有十全十美、每出必中的计谋?横竖这早打晚打总

  要打,此计不成便再生一计。若还不成,正好活动一番筋骨,率军干他娘的!”

  这番霸气而直白的话,叫范增忍俊不

  禁,也正戳到项羽心窝子里去。

  陈平未在吕布帐中候上太久,便得来了所期盼的消息。

  他欣然起身,向吕布行礼

  道谢,悠悠然地就准备回帐去。

  “慢着,”吕布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将他给重新喊住了:“办成此事,需费多

  少金?”

  吕布上辈子过过的穷日子,可比富贵日子要多得多了。

  自是清楚不论是进见王侯高官,还是游说周旋,

  总少不了打点下人、贿赂高官的开销。

  方陈平未开口提,他也险些忘了开口问了。

  这茬莫说那缺心眼的憨子了,

  就连还算有些小聪明的范老头儿、好似也给忘了个精光€€€€得亏老子细心!

  吕布暗感得意。

  陈平微怔。

  他定

  睛看向一脸漫不经心的吕布,片刻后方道:“……一百镒金足矣。”

  “一百镒金?”

  吕布不可思议地重复了遍,

  咋舌道:“那能成甚么事!”

  不等陈平开口,他大手一挥,豪爽道:“罢了,你先回帐歇息去,随后我命人取三百镒

  金送去,供你此趟开销,无需拮据至此。”

  陈平张口欲言,吕布又补充道:“待此事办成,大王必然还有重赏,你且

  安心罢。”

  横竖不是他的钱,花起来也谈不上心疼。

  “多谢将军。”

  见吕布这副豪气冲天的模样,陈平好似

  受宠若惊,再次俯身致谢。

  而在他朝着地面、叫吕布看不见的面庞上,那双风流多情的狐狸眼化成了两弯月牙,唇角

  也微微上扬着,露出一抹浅淡却真切的笑意来。

  一晃眼,隆冬便知。

  距说客们离楚地那日,已过去近二月功夫,

  却始终未传来佳音。

  于灵璧驻扎的楚营,倒是全无浮躁气息€€€€不仅因有霸王坐镇,更因年节将近。

  龙且与钟离

  €€领兵,于黥布吴€€的部曲后头穷追不舍,虽未能逮着二人,却也将部曲冲了个七零八落。

  黥布与吴€€带着残存的一

  万兵马,不知流窜到了偌大九江郡的哪处蛰伏,难寻他们踪迹的龙且与钟离€€索性调转方向,攻下守备空虚的九江王都六

  ,只等项王下令。

  项王的军令是€€€€于六修整,庆贺新年后再出发。

  见大王如此体恤军士,楚兵心中感动,再不

  觉行伍劳苦。

  到新年那日,项羽于行辕中升帐设宴,与将佐同贺,又命人搬出近日购来的酒水,除轮流值守的将士外

  ,都倾杯开怀畅饮。

  如此君臣同乐,一扫近月阴霾。

  项王麾下兵卒,自是楚人居多。

  难得回故土庆贺佳节,

  又得赐酒水,虽未能归家看望家眷,仍让将士们心生欢喜。

  几樽酒水下肚,酒量差的已迷了双眼,大着舌头敲打食釜

  ,雄浑有力地唱起了歌来。

  €€€€这能算作‘四面楚歌’不?

  吕布的脑海中悄然冒过这一诡异念头。

  他虽也饮

  了几樽,但这些个酒水又哪赶得上前阵子将他灌倒的佳酿,遂只稍红了白皙面皮,意识大致还清醒着。

  但这三分醉意

  ,愣是让他摆出十分。

  吕布难得有这惫懒机会,放纵自己舒服地斜躺在座上,虎眸微眯。

  好似专注地望着席间各

  态,时而打个酒嗝儿。

  浑然不知主位上的项羽频频侧过头来,已朝他处看了无数眼。

  酒过三巡,席间人已醉了八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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