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霸王无独 第142章

  每日除

  了练兵发兵,便是苦思冥想,定计攻城略地。

  稍一忙碌起来,便不慎将张良给忘了个干净。

  后来班师回了都邑,

  他沉浸于修撰兵书的乐趣中,更不可能想起已被彻底抛至脑后的张良了。

  唯有这回又是出征在即,他难得再得闲暇,

  二者似曾相识,才终于叫他忆起仍在狱中的张良来。

  韩信不善言辞,这声问候不仅客气,且暗暗透着心虚。

  奈何

  听见这话的张随二人,具觉得刺耳无比。

  张良无奈一笑,正要开口,随何已嗤笑一声,冷冷讥嘲道:“我等身处楚狱

  之中,得诸位悉心‘照护’,何恙之有!”

  韩信听出他话中怒意,却是面不改色。

  他只因张良同为韩人,有过一

  分旧谊,又晓其才智绝顶,方另眼看待。

  但对于不过是贤弟随手往狱里一塞,忘得比张良还干净的随何,他并不怎地

  瞧得上,更遑论一€€容忍?

  遂云淡风轻地颔首,赞同道:“不错。身处楚狱之中,到底比身处楚釜之中要好上些许。

  ”

  随何本是一时激愤,方才不顾自己任人鱼肉的处境。

  但观这楚将神色淡淡,却张口即是要烹人的威胁时,他不

  禁背脊发寒。

  他若真讲究甚么誓死不降的气节,早已在受俘的那刻抹脖子去了。既偷生至此,他岂会甘心因一句气话

  ,就真丢了小命?

  一句话堵上随何的嘴后,韩信重又看向面带苦笑的张良,缓缓道:“信又将远征,特来知会子房先

  生一声。”

  张良心念一动,无声抬眸,定定看向脸色平静的韩信。

  韩信兀自朝下说道:“天下已完全底定,归了

  楚帝了。”

  此言一出,张良嘴唇微微翕动,随何却是大惊失色!

  乍得一道霹雳劈下,二人具是心绪激荡,一时间

  皆不知说什么好。

  但不论是张良或是随何,皆在听闻此讯的瞬间,本能地选择了相信。

  二人沉默时,韩信略一思

  忖,径直解下腰间短匕,抛入狱中。

  张良怔怔垂眸,盯着那精致短匕看,恍然出神。

  韩信言简意赅道:“待信得

  胜归来,若子房先生尚在……那信愿以身家性命向陛下荐先生,换先生往韩郡任职。”

  话音刚落,韩信不再多言,毫

  不犹豫地抬足朝外走。

  刚走出十数步,身后忽传来张良的声音。

  张良嗓音沙哑,叹息般问道:“将军如此砥砺,

  便不惧鸟尽弓藏,敌破将死那日?”

  韩信却笑了。

  他并不回头,前行的步履更不曾有过片刻迟缓,只淡然回道:

  “唯庸主方嫉能臣。信功不及陛下,力不及陛下,唯有出兵打仗方面稍有心得……既如此,何惧之有?”

第85章

  不论

  张良如何抉择, 翌日一早,即到了项羽正式评定麾下功臣宿将、降楚诸侯的功劳,进行进一步封赏的时刻。

  这一日不

  仅攸关功臣与诸侯的名分地位, 更有稳定楚国政权之要,是以诸人具是彻夜未眠, 不等天亮,便起身洗沐,换上华美朝服

  入宫。

  就连素来称不上有多讲究皮相的韩信,这日也未能免俗。

  他换上簇新光鲜的朝服,心潮澎湃地来到宫中,

  与众人一道候在朝殿之外, 只等大王到来。

  在一群要么雀跃,要么忐忑的人中,唯有掐着时辰点赶到的吕布,显得尤

  其醒目。

  他压根儿没碰那大典该着的€€玄长冠, 仍是一身鲜亮嚣张的战袍, 头戴着心爱的雉鸡尾翎冠。

  两道长长

  的尾翎, 就如其主般神气高昂,走路时随那带风步履一晃一晃。

  加上其堪称鹤立鸡群的高挑个头, 哪怕只简简单单地

  在最前排一站,与范增、韩信、龙且与钟离€€等人并肩, 却是一下惹来注目无数。

  他着装如此与众不同, 龙且等人且

  只是投来好奇目光, 韩信却有些着急了:“贤弟何不更换朝服?”

  吕布心道,那哪儿穿得!

  也不知哪个脑壳挨了

  驴踢的混账想的,他前日得宫里送来的朝服,上衣用绀色制, 下裳用€€制,上头纹饰繁多,单一眼瞅去竟就叫他眼花缭乱

  ,比这身战袍还花里胡哨得多。

  若真穿上,站在一干冠服大体离不远的楚臣里,他怕是得显得比着战袍还来得古怪!

  吕布张嘴欲答,身后忽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由心念一动。

  晚他些许听着声响的众人,纷纷回身行礼,果真是帝驾

  来了。

  隔着浩浩汤汤的人群,项羽仍是不费吹灰之力,一眼即见着了爱将。

  见奉先未着他特意命人制定的那件靡

  丽朝服,依旧穿着往常那身战袍,却更胜往日的神采飞扬、光芒熠熠时……

  项羽先微感失落,很快又转为欣然。

  罢了,以奉先爽直脾性,必然嫌那身朝服配饰冗多,行动不便罢。

  项羽面不改色地在脑海中转了数个念头,命众人起

  身后,率先入殿了。

  待皇帝于宝座坐下后,守在殿外的臣子方得引领,鱼贯而入。

  吕布知晓这日必将冗长无趣,

  原想站在边上,方便一阵子发挥自个儿那苦心练就的、睁着眼睛睡觉的拿手好戏。

  却不料范增那混账老头与他那憨子

  老兄,不知为何默契使坏,一阵暗推暗搡,愣是将他的位置挪到了最前列的正中€€€€那最最接近憨帝的地方。

  座上项

  羽将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中,心情不禁又好上几分,忽开口道:“奉先缘何不着朝服?”

  吕布还在偷瞪无端坑他一把

  的便宜老哥韩信,冷不防被点名发问,不由一愕。

  他一边暗骂这憨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脑子里却转过一缕急智,嘴里

  于是泰然自若地瞎编起来:“臣若凭戎马得赏,便以戎装晋见;臣若凭谋略得赏,便以儒服晋见!臣不似诸位将军,多是

  勇略双全,穿哪身皆使得,唯一身力气勉强能登上台面。自要以真面目晋见陛下,方显臣心中忠诚。”

  闻言,项羽微

  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角。

  奉先……果真狡黠。

  同样听了这番话的众人,面色则倏然变得微妙。

  偌大楚营中,自

  宫宴那回一举成名、名声最盛的吕毒士;策略上最能左右楚国,斩内奸、荐贤才韩信,亲手守住国都的肱骨国士;更叫人

  望尘莫及的,连陛下也敢在谏言不成的情况下,二度拳打脚踢的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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