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舟垂眸看着这个可怜兮兮的门锁,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他没有打开门,只是将手覆上了锁眼€€€€几秒过后,坏掉的门锁已经恢复成原样了。
资料室的大门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但是资料室内的保险柜,却仍然是保持着被撬开的样子。
不过也没有必要去恢复了……所有想要传达的话语,都已经成功抵达了目的地。
虞舟摸了摸大门,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
缪宣回到了五楼的零号病房。
病房里仍然空无一人,血腥味异常浓烈,仿佛这里曾打碎过好几瓶“糖浆”。
缪宣摸索着墙壁打开了白炽灯。
瞬间整个房间都被照亮,纯白的房间中地板几乎被整个染红,地面上的血浆呈现出半凝固的状态,但缪宣并没有找到打碎的玻璃瓶或者掉到地上的瓶子。
难道不是糖浆被打翻了吗?
缪宣皱着眉抬头,看到了面对他的画架。
上次的隧道又被添上了一层火焰,火焰非常逼真,荧亮的炎芯外是赤红的外焰,乍一看缪宣还以为这幅画被点燃了。
“它漂亮吗?”
缪宣猛地回头,这才发现零号病人竟然站在大门外!
才多久没有见到,他已经完全脱离了少年的体态,稚气不再。少年时的零号干净清澈,而现在成年后的他仍然继承了这种特质,双眼黑亮如溪水潺潺。
缪宣干巴巴道:“……好看。”
这幅画无疑是佳作,只不过缪宣词汇贫瘠,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
虞舟笑了笑,缓步走入病房,他随手关上了门:“你喜欢就好。”
“它还没有完成,它还缺少最重要的一块。”
缪宣点点头表示明白,他接着问:“零号病人今晚怎么不在房间里呢?”
男人歪了歪头,明明已经不是少年了,但是他的表情竟然有一份别样的乖巧:“我去找东西了,很有用的东西。”
缪宣点了点头:“这样么。”
虞舟看着眼前青年绯红色的双眸,突然问道:“……你喜欢这里吗?”
缪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虞舟:“你不喜欢这里吧?这个医院这么小,只有护士、保安和病人,只有夕阳与灰蒙蒙的天空,很没意思,对吧?”
如此感同身受的话语从零号的口中说出,着实是把缪宣被吓到了。
这是几个意思?零号病人嫌弃自己的鬼蜮不舒服?竟然向他征求意见来了?而且还这么好说话的吗?
而且零号病人你没发现吗?你的人设都变了呀!以前那个鬼畜少年哪里去了?
缪宣突然就回想起自己曾经向他询问的,关于归于鬼蜮外的世界的问题,那个时候零号病人说什么来者……
哦,似乎是“把你吃掉”?
缪宣:……
所以这难道是试探吗?他背着顶头上司搞东搞西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送命题吗这个?
#社会啊社会!#
缪宣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诚恳一些:“我是护士长,我不会离开我的病人。”
这个回答总算四平八稳了吧!
听到这个答案后,虞舟怔愣了片刻,随后笑了。
虽然只是一个笑容,却莫名地让缪宣觉得又是苦涩又是心酸。
“这确实是你会回答的答案。”虞舟静静地看着青年绯红的眼眸,“虽然全部都是假的,但是我很喜欢呀。”
虞舟说罢,也不给缪宣反应的时机,他大步走进,一把将缪宣拉近了怀里。
零号如今已经比缪宣高了,他很轻易地就一手揽住了缪宣的腰部,另一手则按在了青年的后脑,他的双臂越收越紧,恨不得把青年融入骨血般。
这是一个极具有占有欲的姿势,但是零号做得却是这样顺理成章,就像是做过无数次一样。
缪宣只觉得自己撞在蒙着一层棉布的钢铁上,没有温度,没有呼吸,只有冰冷坚固的禁锢。
零号黑沉的双眸近在咫尺,这双清澈的眼眸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包含了太多太复杂的东西,让缪宣完全不知所措。
难道说……零号的记忆复苏了吗?宣轲生前确实和零号相识?
那么可以认为他现在是虞舟吗?
男人黑黢黢的眼眸倒映出缪宣此时的样子,缪宣能看到自己带着几分茫然的面孔,以及他绯红色的非人瞳仁。
随后他感觉侧脸一凉,男人突然俯身,将自己的面孔贴在了缪宣脸上。
那像是冰块一样冰冷的温度让缪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零号似有所觉,但他的双臂反而收得更紧了。
缪宣能够从零号的双眼中看到自己,而虞舟也能从缪宣的瞳孔中看到他如今的模样€€€€他变成了一个又熟悉又陌生的鬼怪,不可逆。
这一刻虞舟的心中一片苦涩与怜爱,夹杂着他也不自知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