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单薄清丽的公主半边身子依偎在龙枪身上,她的容貌看起来与龙枪足有三四分相似,陌生人一看便会立刻得出兄妹的结论,龙枪俯身不知和她耳语了什么,她看过来,泪珠滚落:“犬千代!你都这么大了!”
羽光忠正:……
羽光忠正勒住了马,而和泉重光还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并不知道他接下来即将失去所有斩鬼的机会:“好、好美的姬君!是浅川老师的妹妹吗!哇!真厉害!和老师长得好像!”
羽光忠正在短暂的怔愣后,翻身下马,踏着雪地大步朝龙枪走去。
一腔喜悦不知何时被压抑至最深处,随后涌起的是奇怪的酸涩,羽光忠正微笑起来:“平安回来就好,一路上如何?”
那个女人还在哭,于是他便转身看她,朝她点点头:“许久不见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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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光宁宁被送入了禅院中,名义上是浅川宣的新寡妹妹,实际上则是暂时隐姓埋名,等待后田家彻底毁灭的那一天。
对于自己曾经的丈夫宁宁从来不发表什么评价,缪宣能看出她的反感,便也从未和她提及。
也许是换了人再加上相隔已久,宁宁并未和羽光忠正拥有多么融洽的姐弟关系,羽光忠正在单方面冷漠疏远,宁宁便也只能默默关心。
这种情况就不是缪宣能管的了,毕竟羽光忠正真正的姐姐也确实不是宁宁,但只要他能给这可怜的女孩一个依仗的背景就够了,这个时代对于女性的苛责并不是几件事或者几个人能改变的。
成功将宁宁从后田的后院里捞出来并不意味着缪宣就无事一身轻了,冬日眼看着没有几天,随着早春即将来临,津前国又掀起了一阵阵波澜。
这半年来,后田因为内部动荡疏忽放弃了许多曾经出羽的土地,羽光忠正便毫不客气地大收大揽,他的动作极快,站稳地盘后紧接着就是清剿匪患、斩杀妖鬼、稳定内政,曾经出羽的豪族纷纷向他靠拢,如今他手中的兵自然也不再是可怜兮兮的那么几百人。
与此同时,津前国中的一部分宗族与家臣也在向他靠近,其中以和泉重义为首,和泉重义的独子和泉重光早就被送入羽光忠正麾下,显而易见已经是未来的家臣了。
如今的形式隐约又有了几分早年的影子,羽光忠正挂着津前忠正的名字依附在津前国外大展拳脚,而津前内部也不安宁,不断壮大的大公子阴狠暴戾,曾经精明的津前大名却日益衰老。
光是这个小小的弹丸之国内便有三方势力,两父子和义子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怎一个乱字了得。
也许这便是这个时代的缩影吧?礼崩乐坏、以下克上、血亲反目、忠奸难辨……
而就在最后一场雪结束了它们纷飞的旅程后,津前本丸向热衷于边境圈地的羽光忠正发出了一道命令€€€€他们让他回去。
在早春赶路也许是最不令人愉快的事情。
刚融化的雪水将路径变成泥泞的沼泽,潮湿冰冷的空气寒意刺骨,结束冬眠的野物四处乱窜寻摸食物,这些野兽不仅凶狠,而且肉还不好吃,打或者不打都令人不愉快。
缪宣再一次与羽光忠正动身赶往津前的本丸,如今宁宁已经在安全的地方养病,他的重担便松了一半,剩下的只需好好辅佐羽光忠正即可。
虽说到现在为止这个世界的两个目标半点影子都没有,但缪宣的心态却和之前不同,要舒缓许多。
前有哉雪禅师的预言,后有世界脉络的无形推动,不论怎么看,他在随着羽光忠正征讨天下的时候总会遇到命定的目标,就和前几个世界一样。
“我们快要到了。”再一次和向导确认完路线后,缪宣回到了羽光忠正身边,“怎么样?休息得差不多了?”
“已经休息了两刻钟,足够了。”羽光忠正摸了摸爱骑的侧颈,“安藤,整队准备出发”
武士领命退下,羽光忠正和缪宣一同翻身上马。
在与动物的缘分上,缪宣是不论什么样的马匹都能配合,而羽光忠正偏好驯烈马,不过这个年纪的少年大多如此。
羽光忠正看了看天色:“今晚应该能够抵达前方的城镇……龙枪,最近的暗杀者是不是变多了?”
缪宣肯定:“确实,假如我不在时你要自己小心。”
“想用暗杀者来弄死我么……就让他们来试试看!”羽光忠正嗤笑,“他们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不过有一说一,假如说从未成功的暗杀是津前大公子的特色,那么羽光忠正也不是什么堂堂正正不走邪道的正派英雄。
他信奉的从来都是以牙还牙,这当然不是指用暗杀打败暗杀,而是从羽光忠正擅长的方面进攻……而就目前来看,他的策略效果不错。
否则津前的大名也不会下令让他回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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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路,确实不好走。
但这并不能阻碍商旅们的来往。
如今出羽的国土再一次恢复了秩序,匪患与妖鬼被斩除,虽说这片土地的元气仍旧恢复,但隐约已经能见到当年的几分风采了。
勉强算是大城镇的来往要道边,小小的茶寮里坐着零星几人,除却烧茶的老板娘外便都是走南闯北的小商旅。
冬末的寒风呼啸着卷过茶寮,炉火边的老板娘轻轻打了一个哆嗦,她倒好刚烧好的茶水,赶紧送到客人的桌上,小商人们也不说什么了,纷纷抢过茶水灌下,总算是能呵出一口热气来。
此时道路的尽头又有人走来,这应该是一个瘦削但高挑的男人,老板娘下意识大声招揽:“是行商的大人吗?要进来喝杯水吃点东西吗?”
那个人影微微一愣,随后真的如老板娘所想的那样走来了,他的动作非常快,方才还在道路尽头,此时竟然已经靠近了茶寮,而老板娘这才看清他的样貌,顿时就后悔了揽客。
因为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行商的商人。
男人很高,用布料盖住了头脸,身上也胡乱披着看不出颜色的衣袍,看那料子不像是下品,但他膝盖以下却没有鞋袜,这人就这样光脚踩着融化的雪水走得飞快!
更可怕的是,这男人身上明晃晃带着凶器,他背后挂着没有鞘的刀,倒映着残存雪地上反射的雪光,叫人不寒而栗。
“是流浪的武士吗!”有商旅惊恐地低声询问,“怎么会在这里……”
流浪的武士,有战场上的逃兵、有被主君抛弃或者抛弃主君的家臣、有出身匪患的强人……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好惹的货色,大多数甚至还不如强盗山贼讲道理。
“你看他的刀!”商旅的同伴,那经验丰富的老人同样惊恐不已,“走吧,这人不好惹!”
商人扔下茶钱匆匆就走了,老板娘在空无一人的茶寮中无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越来越靠近的流浪武士,止不住打颤。
靠近了……靠近了、靠近了!
当流浪武士站在茶寮外的时候,老板娘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软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