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宣:“那你的父亲呢?”
弗拉基米尔垂下眼帘,这样的他看上去又脆弱又精致:“爸爸……爸爸在我出身之前就病逝了。”
缪宣赶紧道:“啊,抱歉。”
缪宣注意到了弗拉基米尔的区别对待,母亲就是“母亲”,父亲却成了“爸爸”,青年似乎格外向往自己早逝的父亲。
“没关系的。”弗拉基米尔微笑起来,“我见过父亲的影音画像,爸爸也是银发,像是古母星时代的月光一样美,和你的发色很像€€€€但我觉得阿列克谢的银发色调要更‘冷’一些。”
这个时代也是星际时代,人们失去了他们的月亮,但这种形容……缪宣突兀地就想到了上一个世界里孔星云的母亲孔月。
他的离开……在孔星云得到喜悦晋升后,他的爱人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缪宣压抑着自己的回忆,若无其事地回应弗拉基米尔:“是吗?谢谢。”
“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克里,我是说我的家很大。”弗拉基米尔像是也陷入了回忆,“等到我稍微大一些后,母亲就不怎么管我了,家庭教师只在乎我的学业,而女仆和乳母则只敢干涉我的日常起居,我找不到玩伴……”
“假如我想要玩捉迷藏,那么将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找我,直到晚餐即将开始,他们才会开启AI搜索。”
缪宣问:“那你平时总会参加同龄人的活动吧?学校里的或者班级里的?”
“你是说舞会和餐会吗?”弗拉基米尔笑了笑,“他们不会来找我的,我是早产儿,我的身体不好,他们害怕我犯病€€€€我没有去学校,我有家庭教师和AI。”
这就是完全与外界隔绝了……缪宣想了想,不禁问:“那么体育运动呢?我听你说偶尔也会去剧院?”
运动总不都是单人运动,去剧院也算是接触社会。
弗拉基米尔:“我不被允许接触竞技类的运动,在练习骑术的时候老师都不会允许我用过快的速度,去剧院的话……每次我都是去莫斯科大剧院,包厢里,也只有一个人。”
这听起来可太惨了,明明有着尊贵的出身,但幼年时期充斥着学习和孤独,要是再对比一下宣信的童年,那简直就是惨无人道。
“我以前就常常在想。”弗拉基米尔出神地道,“要是我有兄弟姐妹该有多好?他们会陪着我的……我其实是有一个哥哥的,但是我的哥哥在我出生之前就夭折了。”
“要是我有哥哥,大概就是阿列克谢这样的吧。”
缪宣:……哇哦。
假如他没有猜错弗拉基米尔的身份的话,这个评价可是非常的了不得。
这么说完,弗拉基米尔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红晕爬上了他的耳根,他连忙补充道:“不好意思,让阿列克谢感到困扰了吗?我只是听说哥哥也是银发蓝眸,看到你也总觉得亲切,年龄的差距也差不多,所以才会这样想。”
“没关系。”缪宣笑了笑,“我觉得沃瓦也很亲切,这大约就是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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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舰厨房。
近几日来,厨房成了宣氏父子联络亲子感情的活动场地,似乎上一次的教学启发了宣安,他兴致勃勃地想要把厨艺教给儿子。
缪宣双手陷在一团巨大的面团中,刻板地按照教程按压,恍惚间竟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一只半透明的灰色鲲鲲就躺在面团边,这傻东西竟然试图模仿面团的形状,可惜没有一次成功的。
宣信背着手站在中岛后,忧愁地看着他的傻儿子:“唉……也就手劲大这么个优点了。”
缪宣:“……”
可不,揉面真快乐啊。
“调味调味不行,巧劲也学不会,和AI似的……”宣信长叹一口气,“信哥儿啊,你要是在龙国粤洲的酒楼里,你这辈子就是个小工的料。”
这话没错,缪宣在做菜上的技能点就是普通人的平均水平,没什么创意和灵气,但胜在眼疾手稳,处理食材的技巧优秀,照本宣科的复刻能力也很强。
只会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学会的技巧竟然是高配新东方一对一粤菜指导……
面板边摆着已经处理好的一大盆生虾仁,这些虾仁被处理得漂亮极了,干干净净,一只只叠在一起,切碎的江珧柱也拌在一边的碗里,和虾仁的调味都做好了。
缪宣一边揉面一边问道:“爹,你不是帝京的人吗?怎么对粤洲这么熟悉……粤星是龙国的边境枢纽吧,和帝京隔了好几颗居住星。”
“帝京上什么好东西没有,八大菜系应有尽有,吃得多了也就学会了。”宣信平淡地道,“而且以前我们船上的厨子就是粤洲来的,在我捡到你之前他就去世了,我这手都是和他学的……老赵死了也回不去,骨灰随便散在宇宙里,和我差不多。”
宣安从未谈论过他的过去,宣信的记忆每一次的询问都没能得到结果,他只能猜测父亲是在故乡犯下了什么无法被原谅的罪过,因此不得不在别的星系中流浪。
久而久之,这个问题也就成了父子之间的禁忌。
缪宣及时刹住话匣,继续专心地揉面。
那只灰不溜秋的小鲲大概是无聊了,它从案板上飘起来,穿过墙壁向甲板的方向而去。
短暂的沉默后,宣安也换了一个话题:“我们这一次的雇主,怎么样,看出来了?”
缪宣点头:“嗯,非常明显,弗拉基米尔就是莫斯科亲王,女王的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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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舰进入了乌萨斯星系境内,但因为起义军与皇室军队的决战在即,所有喀山与西伯利亚附近的正常的航路早已经被全部封锁,但星际猎人们有自己钟爱的航道,这些航道需要会通过风险极大的宙域,需要经验丰富的引航人。
乌萨斯内的大部分野道都是宣安走惯了的,甚至换了缪宣来也能平安穿行,弗拉基米尔索性也坐到了舰桥上,安静地仰望着不断变化着的星河。
除了星图和航线之外,缪宣身边的屏幕上还挂着零零散散的消息,不知真假的信息的洪流快速地滑过屏幕,最后一一归类到相应的收纳区域。
现在正挂在屏幕上的是宣传片,一边是皇室发表的昭告,另一边则是反叛军的手笔。
宣传片嘛,说到底都是这么一回事,尤其是即将开战的这个关头,这简直是舆论界的紫禁论剑。
现在正在播放的是皇室的宣传,它对比了反叛军的恶行和牺牲军人的英勇,普通民众因叛乱而造成的伤痛被反复渲染,女皇威严又端庄地发表了演说,那样昂然的姿态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要臣服。
女皇的演说是刻录版本,十几日前女皇演说的现场盛况一时,当时克里姆林宫前聆听的人据说都陷入了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