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周那的本质在冰冷地诉说着埋藏在完美人格中真实且深不见底的黑暗。
迦尔纳却对阿周那心中涌动的心理活动查无所觉,他抖动手中的神枪,微微侧过身子,展现出如同寒冰雕刻的一半面容,然后冷静地开口说道。
“需不需要我让你几步,现在以你的实力,想要打败我应该很困难。”
“呵,少瞧不起人了,这一场战斗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阿周那沉声回答,高高举起手中的武器。
当阿周那拉起弓弦,投入魔力的弓箭幻化为千百枝长箭,齐齐地朝会场中心耀眼的红芒四周射去。
“是你先行吗?比起之前敷衍的比试,如今表现的样子总算还有一些气势。”
迦尔纳直面迎着密密麻麻近乎将视线遮隐的箭矢,晦暗地流露出一抹雀跃的笑意。
下一刻,无数跳跃的火光汹涌如激烈的浪潮,满天的红炎将整个比武场地吞噬,因为太过炽烈,几乎所有人在那一瞬间紧闭上双眼没办法注视他们的动向。
漫天的弓箭在烈火中燃烧,化为一道道橘红色的焰光,只有少许弓箭来到迦尔纳身边,被枪刃劈开。
阿周那极速向后退去,利用手中的长弓抵挡住闪现而来的迅击,弓与枪的碰撞发出激烈的嘶鸣声,强烈的斥力使各自后退一步。
然后,是更加激烈的交锋。
即使迦尔纳没有解放神枪的真名,仅是依靠神枪自身的锋利,阿周那握住的武器在相互攻击时仍受到部分损伤。
毕竟对于远程攻击的弓箭,对于近身作战更胜一筹的迦尔纳而言,阿周那要更加势弱一点。
“你的弓快要断了吧?使用这把武器,可是没办法赢我的。”
在武器的交鸣声中,阿周那听到对方似乎包含着嘲讽,其实不含任何寓意认真阐述着事实的话语。
双方同时丢下弓和枪,赤手空拳地在会场上进行搏斗起来。
“突然放下武器来减少阶职的差距么?还真是默契呢。”
恩奇都坐在可以俯瞰全景的楼墙上,不怎么担心御主的安危。
况且,以迦尔纳的实力,恩奇都用不着为他担心,假如另一个人使用阴险的招式,哪怕不用令咒,恩奇都也可以用超越时间的速度赶到御主身边。
他能看出他们并非随意做出的考虑,堪比从者的英雄一举一动都会给周围带来巨大破坏,围观的群众那么多,想要他们不受到伤害,只能减免兵器的使用。
普通人只能看到红蓝相织的雷与焰,对于动态视力超脱绝大部分从者的泥人而言,想要看清他们的动作不是一件为难的事情。
能在圣杯战争之外看到不亚于英灵决斗的搏击,实在是非常有意思的一次活动呢。
恩奇都的笑容隐没在素白的衣袍中,对下方试探的视线置之不理。
反正,盛大展开的狂宴中,宴会的主角可不是他。
即使身处战场,迦尔纳依旧可以冷静的思考如何应对阿周那的攻击,就算这是他第一次和人类对战。
不同于剑刃相交的嗡鸣,没有任何兵器的比试要更加危险。
比试着力量,比试着速度,比试着生与死的概念。
头骨,颈骨,心脏的位置,只要是致命的地方,都有可能遭受进攻,对方似乎并不认为这是荣誉的战斗,而是生死之间的屠杀。
阿周那不仅想要和迦尔纳一较高低,面对侵犯他荣光的入侵者,他更想杀死他。
雷火的轰鸣不绝于耳,迦尔纳挥开阿周那向他劈来的手,迅捷地发出回击。
电流划过月白的发梢,击穿了比赛的台地;赤焰灼烧了王子整洁的衣袖,露出深色的肌肤。
尚未决定胜负的斗争让每个观看的人神经紧绷,那些贵族们更是目接不暇,睁大眼睛生怕错过半点的进程。
他们此时不在乎谁胜谁负,只想好好看完这场精彩的比武,所有的阶级观念抛在脑后,无论是谁占上风,人群里都会引起一阵阵欢呼。
唯独保持优雅坐姿的王后额头上冷汗点点,面色发白摇摇欲坠的样子令周围的侍女担心不已。
“王后,需要休息吗?您身体不好,还是尽快回寝宫比较好。”
贡蒂抓紧了繁华的纱丽,逼迫眼睛仔细观看两个儿子的自相残杀。
丢失的大儿子,和养育在身边的小儿子,她无法为哪一个人的胜利而感到欣喜,只有悲痛泪水无法流淌不断在灵魂深处沉淀。
在把迦尔纳放逐到恒河的时候,贡蒂永远不会想到,再次见面的某一天,会以这样狼狈的样子开场。
“不......让我看完它们,我想知道结果。”
终于,最终的胜负显现了端倪。
迦尔纳的手紧紧扼住阿周那的脖子,稍微用力或许就会结束掉王子的性命,要是按照阿周那对他毫不隐晦的杀意,迦尔纳杀死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迦尔纳站到比武的台上,不是怀着杀死阿周那的念头来进行对决,而是为了遵从心底的呼唤。
迦尔纳松开自己强硬的动作,天青的眼底一派云淡风轻之色。
“看来,这场战斗是我赢了。”
阿周那没有说话,看向差一点刺穿迦尔纳心脏的手。即使进攻被迦尔纳完全抵挡下来,他也能体会到以为可以杀死他的瞬间,那种不可言喻的快乐。
很奇怪......本应该完美的他,为什么会对杀死这个人有着扭曲的执着。
四周悄无声息的安静,接着就是爆发的高呼,可惜这一次的欢呼声不是给予他们敬爱的三王子,而是打败阿周那的胜利者。
阿周那没有注意他人失望的眼神,压制住心底蔓延的“黑”。
再次睁开眼睛,光华的王子恢复了本有的冷静,源源不断的杀戮念头逐渐平息,不,是被压抑到更深处无法直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