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奇都从醒了那刻便一直待在御主身边,在听到还存在其他阴阳师时,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好好隐藏自己的名字,而是思考阴阳师与魔术师之间有什么区别。
在他的认知里,还没有将魔兽与妖怪的区别彻底分开。
“如果你想看到的话,百鬼夜行会出现很多阴阳师。”
“百鬼夜行?”幼童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疑惑。
总觉得体系不一样,理解起来很吃亏。偏偏世界意志灌输给恩奇都的知识里只有普通人的生活人文,使恩奇都听着听着感觉像是两个世界的故事。
“假如是正常的京都,一般这种事情会出现在夏夜里,往往都是些不知名的小妖。”
不过京都的气场已经乱了,就算是白天也会鬼魅横行,百鬼夜行的奇特景象不再局限于夏日。
“不久之后,就会有百鬼夜行的盛会,到那个时候,京都大多数的阴阳师会出现在那里,有的是为了保护当地的居民,不过更多的是想收拢部分妖怪作为式神。”
不知道另一位晴明大人,会不会出现。不论如何,想到与这么巍峨的高山对立,就算“安倍晴明”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她依旧没有任何信心可以敌过他。
雪女的神情恍惚了些许,再次坚定内心之后,她看到认真听故事的小家伙用亮晶晶的眼神与她对视着,显然是想去极了。
“......”
雪女偏过了头,冰冷又随意地说道。
“我会告诉晴明大人,百鬼夜行的那天需要你的随行。”
所以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她了,如果太可爱的话,她会忍不住的。
毕竟雪女表达喜欢的方式,只有做成冰雕这一种办法。
第五十章 魔魅
雪女说的没错,京都的妖魅之气,的确日益浓厚。
除去连绵的阴雪,天空已经许久没有放晴过了,连亘的乌云像一只徘徊的黑色巨龙,时刻等待着在这座城市的命脉给予致命一击。
恩奇都感觉不出来差别,但以他动物般的直觉,他能清楚的感知到随风而来的空气中沾染的不详气息。
如果是长大的他肯定会在保护御主的前提下一探究竟,不过幼童却没什么机会可以出去,他小声叹了口气,皱起婴儿肥的包子脸。
他也不是想出去,可是没有事情做,真的好无聊哦......
恩奇都可没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哪怕他的手脚都缩小了,打起人来依旧是很痛的。
大天狗自从离开后就没有再回来过,倒是雪女向安倍晴明汇报的次数多了起来,虽然她还是冷若冰霜的模样,但每次归来都会带着各种各样的食物和恩奇都分享。
反倒是御主,虽然总是言笑晏晏的模样,实际上却很难接近,因为他的眼神无论流露出什么样子的笑容,内里始终都是冰冷的。
除了茫茫不见天日的阴沉景象,庭院里的樱树仍是一片繁茂的景象,烟霞似的粉雾犹如梦境般美好。
无论是花园里含蓄绽放的蔷薇,还是原野间肆意生长的雏菊,泥人都很喜欢。
可幼童一点也不喜欢庭院里的樱花。
它就像御主一样看似温柔,实则没有半点生命力,因为是虚幻的事物,充满了冰冷的本质。
这边恩奇都在为御主的事情苦恼着,另一边的黑色阴阳师停下练字的毛笔,倒是想起了莫名与他制定契约的小家伙。
在不暗中观察另一个自己的时候,空余的时间总是很乏味的,自从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醒来,那种漫长的孤独,阴阳师是再也不想经历了。
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并非是诞生后便随即而来的想法。
只是他太无趣了,空洞的,犹如行尸走肉的伫立在这个世界上,还要顶替另一个人的名号,他们看着这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即使呼唤着相同的名字,他也明白,眼眸中倒映的阴影,并不是他。
于是,一个有趣又怪诞的想法在本就失去善良的阴阳师心中滋生。
既然如此乏味,那么就颠倒过来吧!让那个家伙守护的国家毁于一旦,善良变成邪恶,光芒化作黑暗,人类...... 成为妖魔。
所有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除了计划之外,来了一个不知根底的小家伙。
黑色阴阳师的眼中划过一丝兴味,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少见又多余的情绪。
如果他的相性与恩奇都适合的话,他可以梦到有关于泥人过去的梦境,可惜二人的相处方式可以说是非常糟糕,以至于幼童虽然有着保护御主的主动性,但是却没有轻易地靠近,像一只猛兽一样冷漠而警惕。
不过召唤之初,在满天的星光里,阴阳师确实看到了一些画面。
茂密的深林,少女开怀的笑容,以及最后,男人的眼泪。
阴阳师其实并不知道那是英灵的一生,可是依旧可以推断出一些有用的东西,虽然最后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他可以看出,那只伸向男人的手,并不属于一个孩子的手。
不过,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安倍晴明浅灰色的瞳眸闪烁着,右手轻执扇柄,不同于白发晴明金色花纹的扇子,黑底紫绘,映衬得属于青年骨节修长的手更加苍冷阴暗,散发着与人世不符的魔魅气息。
“去把他叫过来吧。”
空荡的房间响起男人的低语,随着震荡的回应,走廊间又传出听久了便熟悉的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的欢快脚步声。
不知道为什么,与黑晴明最亲密的两个属下全是寡言高傲的性格,小家伙截然相反,他总不吝啬自己的笑容,犹如草叶萌发的双眸充斥着并不让人讨厌的孩子般稚嫩又柔软的情绪。
平时恩奇都很少进入这间屋子,就算在黑晴明面前,他也不像其他下属那样不敢直视阴阳师的外貌,目光清澈直率地望向书桌上刚写好的字。
“在看什么?”
实际上和他人想象的不一样,失去了所有“光”的一面,黑晴明的表情反而比白晴明更加温柔,就像沾满了毒液的美丽花朵,不可触碰。
“我在看你写的东西,是文字吗?”
幼童很奇怪眨眨眼睛,认真地看向洁白的纸张上墨染的字体,和这个国家的区别很大,复杂优美,蕴含着结构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