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失格 第169章

小庄编辑像只丑陋的鸭子,他张开嘴,想要“嘎嘎嘎”地说话,却说不太出口,只是觉得心底深处涌上一股无力的悲哀,他悲哀的成份很复杂,不仅仅涉及到了无法劝说太宰的自己,还有针对太宰老师这个人。

[您想要做什么,太宰老师?]

太宰又开启了新的话题:“最近,我忽然有了灵感,想要写一本新书。”

“是什么样子的书?”小庄编辑问道。

“该怎么说呢。”太宰说,“说是小说也好,说是书信体的杂文也好,就是本有点奇怪的书吧。”

“内容的话……”

“大概是说说我自己的事情吧,当然跟自传也不太一样。”

“太宰老师现在写自传,会不会太早了?”

“哎,会吗。”他说,“我倒是听说过一种说法,自传什么时候写都不会算早。”

“你看,人们不经常把‘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这句话挂在嘴边吗?也就是说,人的经历啊记忆啊都是会随着时间褪色的,如果不在当时就把想法经历的事情记录下来,多少年后追忆,说不定就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了。”他说,“记忆是能够被美化还有欺骗的,而我不大想留下那些很有欺骗性的文字。”

“等写完之后,我把自传拿给你看吧,小庄君。”

“……”他沉重地点点头说,“好。”

阴云压在了他的心上,不知怎么的,明明是一场收尾似的,随意的闲谈,却让他的心变得沉甸甸的,就像是在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的大海,天有点黑,水波平静,只有紧张的风间或地吹拂着。

山雨欲来风满楼。

……

小庄编辑走了,太宰打开门送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条小手绢,攥在手里挥挥,右手放在嘴边上,就像是在送人远行一样,但他的表情分明是愉快的,脸变成了包子脸,脸颊上飘了两抹红晕,说实在的,还挺可爱。

相泽消太的门拉开的一条缝,他光洁的脑袋挤出去,对太宰没头没尾地说一句:“没事?”乱蓬蓬的头发被扎成了丸子,留在脑后,额头往前都是干净的。

房间的隔音很好,只不过小庄编辑太愤怒了,拍桌子的声音也太大,不止是他,可能附近的住户都听见了。

“没事没事。”太宰晃动柔软的海藻手臂,“能有什么事?只是小庄编辑的嗓门大了一些,大概是更年期吧,他们做编辑的总是会面临各种各样的烦恼,比如说头发之类的,没有办法,他天生就是爱操心的那种人。”

从他的脸上你永远看不出太宰在想什么,情感波动也有,但有的看上去太虚假了。

相泽消太定定看他好几眼,他在组织语言,教师的话,有跟学生打交道的经验,可惜的是太宰不算是普通意义上的学生,而他师匠的技能在对方身上也失灵了。

“太宰。”最后他说,“年轻人的身上不应该背负太多东西,有些事情可以交给大人。”他说,“我就住在你边上,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哎——”当事人却没有以同样严肃的态度回应,“真是温柔啊,消太君。”他说,“安啦安啦,有什么问题我会告诉你的,到时候消太君记得在房间里备好蟹肉罐头,我喜欢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

[早就买好了。]

相泽消太食品柜的深处,放了好几罐蟹肉罐头,是他拜托酒吧老板带的牌子,太宰很喜欢那家酒吧的罐头,据说不是本土的品牌,要辗转些时间才能订购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家里就开始放罐头了,但是除了相泽消太,没有人知道,就算是太宰,他也没有说过。

“那么,我就先关门了。”太宰说,“我还有不少事情要做,课业还没有完成,书稿只写了三行字,昨天开的新游戏才打通了第一关。”他故作苦恼,而这些苦恼,确实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会有的。

“明天再见啦,消太君。”他的头缩回去,“不管怎么说,感谢你的关心。”

“咔嚓——”

门关上了。

相泽消太盯着那扇关上的门,久久地没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关上自己的门,只是在看着,专注地看着,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产生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那扇门。]

他沉默地想。

[就好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一样。]

太宰在里头,而他们所有人,都在外头。

[身体:太宰治]

[同步率:85%]

第74章

/展信佳。

最近还好吗,太宰君?生活顺不顺利?写书的灵感有没有枯竭?我与鹰翔太都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好好吃饭?喜欢吃蟹肉罐头没有问题,但是天天吃却很不健康。

上回的来信我已收到,听闻你转校至雄英,即便是出于保护的缘故,我依旧觉得十分惊奇,纵使知道太宰君不是什么坏人,似乎也与英雄不太搭边,也别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宰君不是君子,一想到你进入英雄的苗圃,我就想你是不是又萌生出了什么糟糕的主意,这段时间我会密切关注新闻,看东京是否有大变。

再说我自己,九州的生活已经走上正轨,学校的课业并不很辛苦,但多年以来头次感受校园生活,确实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男女同学间的相处也令我感到新奇,发生了些好事,也有不少坏事,等假期到东京后我会一一向您叙述。

福利院那里,还要感谢小早川小姐从中打点,在她转学至九州后,我们又有几次短暂的交集,在媒体如蝗虫一般蜂拥而至以前,福利院便改头换面,藏在了隐蔽之处,孩子们的生活依旧平静,没有受到影响,我于假日常去福利院做义工,心情分外满足。

由于此次并非寄送书信,而是将几件小事写在明信片上,便就此话别。这张明信片乃是福利院孩子所画,先前被有心人收购制成系列名片,所得金额尽数捐赠给福利院,望太宰君能喜欢。

心野长枝

敬上。/

太宰把明信片翻过来,反面是心野长枝娟秀的字迹,多年的艺伎生涯在她的灵魂上烙下了刻印,倒不是说不能电话书信交流,只是比起使用电子设备,心野长枝对书信有异样的喜爱,她偏爱文诌诌的语句,喜欢搜集各地的明信片,会制作手帐。

明信片的正面是孩子画的鸢尾花田,笔触有点稚嫩,但很美,鸢尾花的花瓣大体上是白色的,它就像是一块白色的画布,画家在画布上留下了点点紫色与黄色的痕迹,不管怎么说,这朵花安静而又洁白,非常可爱。

看着明信片,他的心情也变好了,在书桌的抽屉中摸索一会儿,只找到了再常见不过的白纸,他的物质欲望十分低下,除了书买得多以外,一切从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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