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高铭并没把他回事,只把他当做比武讨上级喜欢的兵卒。
尤其高铭语气轻佻,就跟逗猫逗狗似的。
董平气得咬牙,这几天,他已经听到风声,程万里想将程莺莺嫁给这个高铭这厮,本就拿他当轻敌,又听高铭语气轻慢,不觉更加恨他,但对方是太尉的儿子,性格据说也乖张,不像程万里糟老头子好欺负,只能把怨气暂时咽下。
他看向对面的花荣,晓得这位也是个程万里的候选女婿之一,程万里让他俩比试,就是想看看这人能不能擒住他。
董平哼笑一声,对花荣道:“休息好了吗?”说罢,也不给对方喘息机会,主动发起攻击。
刚才两人小小试探过对方,已经对彼此的实力有了个评估:遇到对手了,今日是场恶战。
高铭和程万里都坐在交椅上,看场内比试。
就见董平和花荣斗得难解难分,从校场东侧打到西侧,又从西侧打到北侧,招数眼花缭乱。
银色的光影来回碰撞,分不清哪个枪头是董平的,哪个是花荣的。
场内的所有人都看呆了,高铭担心花荣,根本坐不住,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场内的情况,一旦发现事情不好,他就出声阻止。
就在这聚精会神的时候,他猛地听到了程万里的哽咽声,慌忙回头,就见程万里单手捂着眼睛,身子一抽一抽的。
“怎么了?”
程万里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没什么,看到我麾下竟有如此猛将,老夫不禁感动到落泪。”
他能看出来,花荣是个高手,在孟州一打四直接撂翻统制的传闻不是假的,但关键是,董平能跟他打得难解难分,明显也不是好惹的。
他仿佛再次看到了梦中血流成河的恐怖场景。
两个月前在书房午休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群强盗攻打东平府,董平叛变,带兵反杀回来,将他杀死,女儿也被他掳去了强盗窝,没多久就悬梁自尽了。
醒来后,发现是梦,但却那么真实,而那段日子正是董平对莺莺一见钟情,第一次求娶被他拒绝之后。
有了这个梦,他曾想过先下手为强,把董平调离东平府,但刚放出消息,董平那边就传出话,死都不离开东平府,哪怕当贼配军,也要杀回来!
程万里怕董平狗急跳墙,这件事暂时搁浅。
要命的是,董平是兵马都监,军里有威望,程万里初来乍到,若是调兵去擒董平,估计消息刚放出去,董平那边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持悲观态度。
就凭他手下那几个衙役,真打起来还不够董平练手的。
而且董平除了想娶程莺莺外,没有任何把柄给程万里抓。
程万里愁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好不容易盼来了两个适合的婚配对象。
高铭身体不好,他就退而求其次,指望花荣教训董平,现在连这个希望也没了,见董平如此勇猛,不禁落下泪来。
这时场内的状况发生了变化,董平虽然和花荣不相上下,但是两人的马匹却有差距。
董平的马匹不过东平府本地的好马,但是花荣的却是郓王府出来的,千挑万选的马中赤兔。
突然间,董平的马掉转身子的时候,前蹄失足,崴了一下,好马的腕骨十分纤细,就听咔嚓一声,竟然断了。
董平见状,在落马前,跳了下来,对花荣大喊:“停!”
这是比武,花荣自然不会趁人之危,便也下马。
董平恶狠狠的看着自己的黄骠马,“没用的废物!”说罢,举起右手的枪便朝它扎去。
花荣忙用兵器挡了一下,“你干什么?”
马对武将来说,它驮着主人征战四方,让主人建功立业,还能在危难时刻驮着主人逃脱追兵,甚至比战友感情更深厚。
就算腕子断了,不能再上战场也得叫人好生伺候着,怎么能杀。
董平恶狠狠的道:“没这畜生的失误,我早赢了,所以你待见它。”
花荣深感此人不讲理,也不想和他纠缠,指着前方的演武厅,“程知府和高知府在看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复命罢。”
董平哼了一声,收回了右手的枪,朝前面走去。
但就在高荣和他走了几步之后,就见董平高高的扬起右手的枪,向后一扔,接着身后传来一声嘶鸣。
花荣回头,就见那黄骠马脖子被枪刺穿,血流了一地,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而董平见了则哈哈大笑,大步朝演武厅来了。
程万里见他眼睛都不眨的杀了自己的坐骑,又见他笑着往这边走,仿佛看到那个噩梦中,董平踏着尸山血海而来,吓得往后挪身子,要不是高铭扶住,就要跌倒。
高铭亦紧紧盯着董平,朝夕相伴的坐骑,应该比宠物感情还要深厚,说杀就杀了,如此冷血。
董平后来杀了程万里,也是为了给梁山投名状,还有什么比知府的脑袋更能邀功,更能表示衷心的。
至于杀了程万里,程小姐会不会伤心难过,他根本不在乎,他就没把程小姐当做有血有肉的人看待,只是垂涎美色罢了。
程万里见董平来了,撑着高铭的胳膊站稳身体,吩咐左右,“看赏董都监五锭白银!”然后强行控制情绪对董平道:“在外人面前不曾丢我东平府的脸,做得好。”
他其实想说得更真情实感一些,但无奈实在是心绪混乱,只能如此应付。
高铭则抱着肩膀看董平,“你也没赢花荣啊,顶多算个平手。”
董平还不敢当面顶撞高铭,但嘴巴也没想闲着,“是末将坐骑不争气,况且斗武上百个回合是平常事,我和花统制不过才打了五十来回合。”
言下之意,要是一直到下去,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高铭不咸不淡的道:“那可未必,别的还没比呢。”
董平自信十足的道:“就算比其他的,末将也绝不会退缩,末将使得好双枪,也拉得好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