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铭一怔,这种微笑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尤其还出现在他干脆拒绝辽国的条件的时候。
难道这耶律淳是个顽固派?宁可抱着祖宗基业去死,也不断臂委屈求生?
这种人是最可怕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此时就听耶律淳冷声道:“不要更好,本王一开始便不赞同割去这些州府给你们南朝。”
耶律大石表面不露神色,暗地里则叹气,晋王从骨子里反对与宋国妥协,还不肯放心以前对宋国颐指气使的架子。
要是高铭这个态度,正好顺了耶律淳的意思,谈判怕是要夭折。
高铭意识到问题,立即调整政策,对耶律淳道:“忘了说一点,我们并不想永久割让,只想租借三十年。”
“租借?不是割让?”耶律淳极为吃惊。
高铭跟赵佶提出这个策略就是怕辽国人中有顽固派,叫他猜到了,还真有。
虽然本质上是一样的,但租借听着就让人容易接受得多。
对耶律淳这样不支持割让祖宗辛苦攻占下的城池的人,简直是对症下药。
耶律淳问道:“多久?”
高铭伸出三个指头,“不多,就三十年。”
“三十年?”耶律淳犹豫了,时间不是很长,他努努力说不定能活到租借结束那天,“那还有的谈。”
花荣拽了高铭衣襟一把,高铭就势重新坐下。
辽国派出了耶律淳这么个硬茬,得谨慎行事。
“既然是租借,自然就得有租金了?”耶律大石道:“你们打算出多少?我们也退一步,如果你们的一次性出不起那么多金银,按年付也未尝不可。”
“每年十万两白银。”
耶律淳鼻音一哼,一个劲儿地摇头,口中用契丹话念叨着什么,声音很小,就是宋国懂契丹话的官员也听不清,但估计是类似于异想天开之类的话。
赵楷微蹙眉心瞅了瞅耶律淳,他真是有点看不惯耶律淳高高在上的样子。
今时不同往日,还以为你们是以前战无不胜的契丹么?
耶律大石和张琳的态度也是一样的都摇头,“原本岁币还有白银三十万两,二十万匹帛。如今租借这么多城池只给每年十万两白银?”
花荣道:“如今宋国钱荒,我们也只能拿出这个数了。又要购买金国的马匹,实在没余钱。”
赵楷不说话,只点头附和。
耶律大石道:“这次就是你们没诚意了,每年十万两白银,这幽云富庶,每年税收都不止这个数。”
“别这么说,你们为了叫临近汉地的幽云十六州归顺,每年都要拿出岁币补贴这几个地方,为当地百姓减免赋税,如今他们回归宋国。你们不用补贴了,开销也小了。”
“亏你说得出来。”耶律大石被气笑了,“你这和说人死了就不需要再花汤药费有什么区别?”
耶律淳脸阴沉得能下雨,刚才听说只租借三十年,他才想尝试谈一谈,没想到宋国给出的租金这么少,如果答应了宋国的条件,岂不是丧权辱国,有辱列祖列宗。
高铭看出来,这耶律淳是反对割让幽云换取宋国中立的代表。
似乎他来谈判的目的就是阻止谈判。
赵楷凝眉瞄耶律淳,耶律淳想起祖先的荣光,而他何尝不曾想到先祖被契丹人追杀的耻辱。
张琳道:“如果每年只有十万两白银,我们却答应这样的条件,实在没法跟皇帝与百姓们交代。”
高铭先是叹气,接着道:“再加五万,不能更多了。这还是看在我们两国是友好邻邦的份上。”
张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耶律淳的脸色,心领神会地对高铭道:“就算这样,每年也只有十五万两白银,本来租借三十年是很好的,结果只付这么一点钱,显得宋国像趁火打劫。等到我们辽国元气康复,就怕对宋国长远不利啊。”
放狠话了。
给这么少的钱敲诈去幽州等地,现在没办法怎么样你,但叫我们憋一口怨气,等我们辽国缓过来,你们可就小心了。
耶律大石紧跟着道:“你们给的租金,我们会全部用于对女真的战争。你们也不想女真做大,与他们为邻吧。别看你们现在和他们贸易,那也是因为我们大辽在,他们姑且高看你们一眼,等我们一旦有闪失,到时候你们也不过是女真盘中餐。”
还不是因为有我们辽国在,女真才会争取你们,等我们没了,女真岂会在乎你们。
高铭挑眉,思路很清奇啊,不给钱,没钱打仗就亡国?
叫宋国跟强盗做邻居!
花荣笑了笑,才道:“这种说法不妥,辽国擅攻,而宋国善守,你们和女真遭遇,败了真就败了,但是宋国不一样,我们最坏不过是向后撤退,退到江南多山地区,到时候任由金国有多少马匹也跑不起来,完全没有优势。倒是你们一望无际的平坦草原,女真朝发夕至,来去无影,攻城拔寨,战无不利!”
宋国使团闻言都不住地点头赞同。
高铭瞅着对方,心里冷哼,威胁谁呢?以为我们宋国是那么容易被消灭的么。
你们辽国死了,我们再挺个百八十年没问题的,我告诉你。
灭国以祸水南引这招不管用,辽国的使团集体沉默。
冷静之后,耶律大石面无表情地道:“如果只能拿出十五万白银,那么你们就只租其中的寰、应、涿三州好了。”
批发改零售了,而且这三州价值很低,比如涿州头顶就是幽州,只要幽州发兵,一马平川跑下来,要来也没什么用。
宋国使团集体摇头。
“没办法,每年十五万两只能拿三个州。”耶律大石讨价还价,“除非每年八十万两白银,我们才肯都放手。”
八十万两白银?怎么不去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