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列车上,“还去吗?卧轨。”
“不要。”太宰治从地上站起来,稍微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泥土后便直接离开,“被列车撞出去后死状一定很凄惨,说不定还要四分五裂,可怕可怕。”
沈希看着他的背影,片刻后跟了上去。
其实还有一件事沈希并不确定。
他只知道太宰治的朋友织田作之助在他18岁时死去,但并不确定是哪一天,和现在距离多远,又或者说,杀死织田作之助的是谁……
吧嗒,微凉的水滴滴落到沈希的额头上。
沈希抬起头来,淅淅沥沥的小雨下起来,并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下雨了?”沈希伸出手来看着雨水滴到他的手心。
秋日的雨冰冷刺骨,诉说着和冬日越发接近的距离,沈希想,是啊,现在是秋天。
距离冬天不远,也就是说……距离这一年过去也并不远了。
太宰的18岁只有这一年。
死亡会带来什么?对于死去的人或许是救赎,但对于活着的并在意的人来说,那是痛苦和悲哀,最起码对于织田作的死亡,太宰治显得相当痛苦。
太宰治从旁边的商店拿出一把伞,他将伞放到沈希头上为他挡住雨。
“怎么突然开始下雨了?我记得天气预报报道今天是晴天。”太宰治嘟囔着,“果然不能期待天气预报准确一点。”
18岁的太宰治比四年后要稍矮一些,沈希和太宰治同年,身高又差不多,所以这幅画面看上去稍微有点不对劲。
尤其是太宰努力把他和自己全部藏在雨伞里的时候。
“你在想什么?”
太宰治对于这人一句话不说的性格真是无奈透了,难道他就不冷吗?现在可是秋天,气温越来越低,雨水湿了衣服还在外面一定会生病的吧。
而且这还是他今天刚刚买的衣服!
这副场景莫名其妙和他们的初遇重叠,沈希盯着太宰治,漆黑的双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那一天的夜晚,也是一场雨中,他刚从警察局逃出来,在抓住太宰治袖子的一瞬间,仿佛抓住了整个世界。
“我在想一些,你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比如,是不是要救回织田作之助。
但如果改变历史,是不是也会改变未来,比如,太宰没有去武装侦探社,也就不会做一个好人,他们也不会相遇。
修改一段历史导致再也不会相遇,这种事情,真的好吗?
沈希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的自我都是带着自私的,他的礼貌流于表面,他的好心也只是做做样子。
“走了。”太宰治对于沈希不告诉他的事情并没有多好奇,“前面是酒吧,一起喝一杯,放心,我会让店家给你上果汁的。”
坐在吧台上,太宰治依旧要了他惯常要的酒和蟹肉罐头,周围的客人都相当安静,说是果汁真的是果汁,沈希甚至不知道酒吧到底为什么会有果汁。
微微抿了一口,是橙汁。
“现在安静了,外面下着雨我们一时半会也离不开,所以在这里,我们把话说明白吧。”
沈希盯着橙汁,“好,说吧。”
“首先,可以和我说你认识四年后的我,是什么意思吗?还有那个戒指。”
那戒指完全符合他的审美,如果不是记忆里没有印象他真的要觉得那东西真的是他做的了,但是……那里面刻上去的文字,那个字迹,确实是他的没错。
沈希没有直接回答,他盯着太宰治面前的酒水,说实话他不能喝酒这件事是小姨告诉他的,并警告他千万别喝,他也很听话的不曾喝酒。
之后和太宰治在一起他也有喝过果酒,并没有什么感觉。
但是18岁成年时的记忆又确实是空白的。
真的是喝醉了吗?还是说只是发生了一些被误认为喝醉的事情。
“喂!”
沈希转头看向太宰治,“太宰,你认为人能改变过去吗?”
“通过改变过去改变未来?”太宰治微微皱眉,“你在告诉我你是来自未来,为的是改变过去,并以此改变未来?”
“并不是改变过去。”沈希声音细小,但相当认真,“我只是在考虑,要不要顺便做些什么。”
所以他并没有否认自己来自未来。
所以……这是一个自己四年后认识的人,并且关系很不错,这一点在沈希一直相当随意的相处中就能感觉出来。
他们的关系一定是这样的,随意的要死。
“太宰,如果是你,你要不要干预过去?”
太宰治挑挑眉,片刻后他端起酒杯轻轻的磕了一下沈希的橙汁杯,玻璃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不说这个,先来喝一杯吧。”
操心术可以计算到一个人的内心,计算到人的感情和行为方式,沈希也可以做到,虽然他感情单薄,像是一个机器人。
但唯独太宰治,他不敢用这种东西去算计。
抱着橙汁喝了半杯,沈希想,乱步先生在什么地方啊,他想问问乱步先生。
“未来的我还活着吗?”
所以太宰你为什么这么淡定的就接受了沈希是来自未来的设定。
沈希莫名其妙觉得这句话耳熟,唔,好像是在纲吉那里他也问过太宰。
“活着,我也活着,还在这个世界呼吸着,无法脱离。”
太宰治咬了一口蟹肉,“对于未来的事情我没有多思考过,但也是如此无聊吧,和现在一样,干着无聊的工作,然后偶尔出来和织田作喝酒。”
不,你几乎没有再来过这家店,也再也没有人和你一起喝酒。
“我活的开心吗?”
“一般开心。”沈希晃了一下杯子,杯子底下的果肉被摇到上面。
吃完蟹肉罐头,太宰治似乎对于这个一般开心并不是很接受,“为什么是一般开心?你不是很纯粹吗?”
“虽然太宰大多数的时候看上去很开心,但更多时候都是很孤独的。”沈希这样说,“偶尔也会难过。”
“是吗……”太宰治喝完了杯中的酒,“四年,那时候我就22岁了。”
未来可以预测,但是意外层出不穷,太宰治大抵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离开港黑加入武装侦探社。
“你们在这里?”酒吧门口走进一个人,正是织田作之助,这段时间他被分配了相当多的杂务,各种奇奇怪怪的事件,甚至还有对董事情人和妻子之间家庭纠纷的调节。
心累的织田作就相当想来喝一杯。
“在这里,织田作快过来。”
织田作之助走过来,片刻后他看着沈希的背影有些疑惑的问太宰治,“这是谁?”
“是沈希啊!”
沈希转过头来和他打了个招呼。
“真是格外有压迫感。”织田作之助坐到太宰治身边,“突然下起雨来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衣服差点都湿透了,幸好附近就是这家酒吧。”
“真巧,我们也是来躲雨的,对了对了,沈希说他是从未来来的哦!”
“未来?”织田作之助想了一下,“是这样吗?那我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别问嘛,未来这种东西提前知道就不有趣了。”太宰治还在劝阻着织田作之助,脸上带着笑意。
沈希看着他们的相处模式,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吧。
“你死了。”
空气突然安静,不管是太宰治还是织田作之助的眼中都逐渐凝滞,仿佛是风干的蜡像,带着让人相当焦灼的紧张感。
“就在今年。”
……
太宰治到底有多久没有踏入这个酒吧了,好像是在织田作死后他便没有过来,时隔四年再次踏入这里,酒保还是原先的酒保,他还是如此熟练的将他惯点的酒送上。
那酒还是原来的味道。
最熟悉那本书的是异能特务科的首领种田长官,但他现在因为天人五衰的袭击处于昏迷状态,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但是没关系,还有一个人。
“所以,小子,你找老夫有什么事?”
夏目漱石坐在太宰治身边,手中是一杯茶水,在酒吧存在的茶水虽然让人有些惊讶,但对象是夏目老师似乎也没有那么奇怪了。
“找夏目老师还真是费了我一番功夫呢,但找到了也算是不虚此行。”太宰治笑眯眯的说:“夏目老师,我想问问你关于书的事情。”
“书?”夏目漱石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你问书干什么?”
太宰治笑着说:“夏目老师不要紧张,我不会做什么可怕的事情,我只是问问而已,比如,这本书的改变世界会造成什么影响。”
夏目漱石喝了一口茶水,他眼中带着谨慎,“那本书是高于异能的存在,他会改变世界,甚至包括记忆和痕迹,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使用者的记忆也会被篡改。”
“那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
横滨之所以一定要守住,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本书的存在,一旦书落入不怀好意的人手中,那么整个世界都会乱套,最可怕的地方是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
甚至连凶手自己都不知道。
太宰治看着酒杯,麦黄色的酒液混合冰块随着他的动作在杯中流动。
“那么,夏目老师,我想再问一个问题,如果有人用书改变了世界,如果再用书页改回去的话,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那些失去的记忆还能回来吗?”
“你是为了什么问这个问题?”
“当然是侦探社。”太宰治笑着说:“天人五衰利用书页改变了世界,我只是稍稍有些担心。”
夏目漱石喝了一口热茶,“原来是这样。”
“首先,书的发动条件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有因有果,如果想要结束这个局面,那么就需要同样写个简短的有头有尾的故事。”
太宰治眼睛微微一亮,“意思是,这是可行的?”
“是这样没错。”
“我知道了。”太宰治鸢色的双眼中似乎像是有星星亮起,他温和的道谢,“夏目老师谢谢你。”
夏目漱石看着他,“不用谢,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