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寒来的时候, 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地打量他。但他显然和这里的人不是一个待遇的,不但有单人营帐,还有医师时不时地过来给他检查身体。最后检查完了,给出的结论是没睡好。
理由是周围太吵了,睡不着。
北牧人:······
他们不想搭理他,可是不管的话,这个人立马就能脸色发白,咳嗽不停,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好吧,一个命令的事,他们忍。于是挥挥手,日复一日的酷刑停了,身娇体弱、养尊处优的南安王世子也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男子同士兵来的时候,世子正缩在床上看话本,身旁还有兑好的蜂蜜水,好不悠哉。
要不是看他身形瘦弱,脸又白了不少,几近惨白,都看不出他是在做人质,还以为他是来享受生活的。
男子:“······蜂蜜水谁给他兑的?”
有没有搞错?!
负责的人站出来,无奈道:“他说普通的水难以入嘴,属下没有办法,就——”
男子嘴角一抽,“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要真有这么娇贵,来边关的路上就死了,还活得到今天?
负责的人不说话了,默默缩了回去。大战将临,时间紧迫,男子也没追究的意思,直接对赵林寒道:“世子,别来无恙呀。”
赵林寒这才抬头瞥了他一眼,看身形,已经不是之前在大帐里遇到的那个人。而这人未有掩饰,显然是个小喽啰,顿时没了兴趣。
“你谁呀?”
男子的脸微不可察地扭曲了一瞬:“世子真是贵人多忘事。”
说完,他自己也没计较了。他心里其实也清楚,要这些大人物记着他,着实有些困难。
“我来,是与你说一件事。”
赵林寒撑着头,像对待自家下人那般,懒洋洋地挥挥手:“你说。”
男子:“······死到临头,世子还真是惬意呢。却不知世子的凭仗是什么?郑然非郑将军吗?那你可能要失望了,郑将军出了名的大公无私,况且,就算他把你救下来也没用!”
赵林寒:“哦?”
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意味深长道:“你知道你身体里有什么吗?这些时日,你有没有觉得腰酸背痛、五脏隐隐发疼且睡眠不佳,食欲不济?”
赵林寒跟着他说的话不断点头;“好像是有一点感觉。”
男子不怀好意地笑了:“你知道这是怎么了吗?”
赵林寒捂住肚子,摸了一会,迟疑道:“我有了?”
男子:“······”有个鬼啊,清醒一点,你是男的!
后面的北牧士兵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惹得男子脸色不断变黑。他也反应过来了,这个不知所谓的世子压根就是在逗他。
他气道:“好,好,好。世子有本事,希望最后毒发身亡的时候你不要后悔。本来看在一个同僚的脸面上还打算给你一个机会,既然你这么不怕死,我看也没必要白费力气。”
“这是上路酒,你快喝了上路去吧。”
赵林寒表示拒绝:“我这个身体,给我喝酒?有没有脑子啊?再说了,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下毒。”
“不如你自己喝了罢。”
“你——!”
“不可理喻!”
喝酒是为了死的时候少些痛苦,命都要没了还在乎身体做什么?赵林寒这纯粹就是无理取闹,不识好人心!白白被冷嘲热讽的男子捏紧手,忍气吞声道:“那你快些上路去吧。”
没等他们过来拉,赵林寒自个站了起来。临行前,他看着男子,冷不丁地道:“同僚是许云柯对吧?”
男子措不及防,一下子愣住了。就这一下,已足够赵林寒确定答案。他嘲讽地看着男子,幽幽道:“你敢陪我一起走到大楚人面前吗?你敢让他们意识到你的存在吗?你敢在他们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吗?”
没等男子回答,他的目光又高高在上地落到他身上,居高临下地道:“你不敢。”
说完,甩袖而走。
凄凄荒原,自古征战至今。战场上,两军对垒,各自戒备。
大楚那方气势高涨,大将军郑然非的脸色格外森寒,被他留意到的人无不身子一颤,缩了缩脖子。
大汗难得上次战场,不过数年过去,彼此也算是“老朋友”了,熟得不行。他的脸上是和郑然非截然不同的轻松,征战数年,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胜利离自己这么近。上天作美,叫大楚连年干旱,又有人质在手,兼之里应外合,不愁赢不了。
只要攻破这道防关,关后的大片土地将再无阻拦,尽归他的铁骑之下。
他一展披风,豪气万丈地对身后的人道:“来人,把人给我带上来。”
军队裂开一条小缝,赵林寒被人缚着,从后方慢慢地走了上来。
数日不见,他看起来又病弱了不少,叫大楚的人皱皱眉,都下意识朝将军看去。
郑然非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看了。
赵林寒被人带到阵前,直面大楚的锋芒,再无可挡。
长刀对着他,弓箭正在弦上。大汗哈哈大笑,叫人过去喊话。
“郑然非,你的心上人在此,还不束手就擒。否则,人头落地,到时候再后悔,可就迟了。”
说话间,那把长刀当真怼到了赵林寒的脖颈上,抵出一道血痕。眼神好的人无不呼吸一滞,一齐朝郑然非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