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通行的话丝毫没有停止,我胸腔里的氧气都被急促的呼吸攫取光。
“我自然不会说你做的是对还是错,也不会说好还是坏,你是从实验室的恶意里面成长起来的,我也不是那种会关怀谁的好心人。但是已经走到了这里,谁都牺牲了,一号永远地死了,无数个二号、三号、四号、五号,还有永远死挺着,硬撑着的六号……如果你€€€€”
一方通行转过身,猩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我的脸,眼瞳尽处交织着怒火和冷意。
自从一号离开之后,一方通行一直都和复制人们待在一起,他们拥有的故事远比我想得多得多€€€€那些都是我主动不靠近的。
“€€€€如果你最后得不到你说的「自由」,我会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话音刚毕,我的脖子得到了解放,我控制不住地干咳起来,耳朵甚至起了蜂鸣的幻听。
我躺倒在榻榻米上,胸腔仍然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着我的心肺。
一方通行冷着脸说道:“直接说你要我做什么吧,不要再做些有的没的了。”
“……请去医院救他们……”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却觉得这声音不是从我身上发出来的。
……我在说什么?
但是一方通行的声音响了起来。
“嗯。”
一方通行的声音里微微发颤着。
第98章 第六十七章
我只是说说而已
和一方通行那样聊天之后,我能感觉,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也近了一些。从前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们很少会做目光交流,但是现在就会开始很平常地直视彼此。唯一的问题就是,一方通行总是能够预测到我要说的话。
像是我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专门找你吗」。
然后他就会说「因为我除了他之外,就别无选择。我没有朋友。」
我:“……”
莫名有种自己的台词被抢了的感觉。
打开话匣子之后,一方通行问我,以后打算怎么办?如果一切都结束之后,留在学园都市,还是外面的世界。
我记得很久以前,我就自己对自己说过,我不喜欢学园都市,我应该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里。但是如果真的一切都结束之后,我又发现,我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我这人不喜欢到处旅行,因为这样很累,我就喜欢待在一个地方,安静地,什么都可以不想地度过每一天。
这么想后,我居然觉得我为什么还要劳心劳力地出去学园都市,直接待在一个六块榻榻米铺着的小屋子里面,只需要一台电脑,我就可以养活自己。
又或者€€€€
“你缺不缺租客平摊你的租金?”
一方通行虽然行动言语都有点糙,喜欢喝罐装咖啡和吃大块的肉,和普通的宅男差不多,但是他缺朋友。
“屋子就是我自己买的,平摊个鬼。”一方通行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不准住在我家里面。你懂不懂收留是什么意思?就是「我想你什么时候滚,你就得给我圆润地从屋子里面出去」。”
我略微惊讶:“你哪来的钱?”
,比如说勒索抢劫,收保护费,参加地下赌场之类的。
我才说完,我就明白了,于是我看向要解释的一方通行,十分理解地边点头边说道:“我明白的,不用讲。”我好歹是混过黑的。
一方通行脾气一下子就炸了:“懂什么,我参加实验室得到的费用!你想什么?”
“你这么老实的吗?”
“你再说一句,我就扁你。”一方通行龇牙说道。
“我这是在夸你。”
“我没有感觉到。”
我想了一下,我换了一种方式,边给他“叭叭叭”鼓掌,边说道:“你真老实。”
一方通行额上青筋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就冒出来了,他捏着拳头,我以为他要说什么,开始掀桌子,或者又像之前聊天一样,用能力掐住我的脖子,但是他顿了顿之后,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不是他素来很习惯的恶人笑,是他安静地嘴角上扬,让人想到黄昏时缱绻的淡薄和长情。
但仅仅只有一秒,一方通行看到我盯着他的脸看,表情瞬间变得凶神恶煞。
“你再盯着我的脸看,我就挖掉你的眼睛!”
这是虚张声势,还是色厉内荏,还是恼羞成怒?
我想了想说道:“我发现,你长得挺好看的。”
我看到他的嘴角已经开始抽搐了,想着他应该不是走常人路线,不喜欢别人夸他,于是我换了一个话题,追着刚才还没有说完的「分租」的事情,说道:“话说,当初没有你突然打乱我的计划,我可以顺利逃出whiteroom的话……”
“哦哦哦,现在打算翻旧账了吗?我就知道你这些年不理我,一定就是怀恨在心。”一方通行一副「我早就等到你说这个」的表情。
虽然不能说忘记有这么一件事,但是说到底就只是棋盘胜败之分而已,而我也没有觉得我输了。
我继续说道:“不是说这个,我是指,就算没有一号和你有联系,我那时候逃出来的话,我大概也会第一时间去找你。”
“为什么……”一方通行有点傻了。
我觉得,他会不会在心里想,自己被人欺负上头了。
“因为你那时候,应该很讨厌我吧。而英国诗人阿尔弗雷德€€丁尼生曾经说过,「不能树敌,也就不能交友」。我认为,这是在暗示我,让我从我的敌人里面交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