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铐很重,光是压在脚背上也觉得生疼。
我继续摸着墙体,手感上有些湿冷,但细细揉搓时却没有任何水,大概是在地下很多层才会有这样的阴冷。毕竟地表上面可是大夏天。我现在待的屋子倒不如说更像是地牢,但是比地牢好的是它除了有被褥床外,还有陈旧却很干净的红木桌子椅子,以及固定在墙体的灯。整片橙黄的光也从墙体倾泻下来,有种像是被太阳照耀着的错觉。
大概是装有公开使用的厕所马桶,为了保护,屋子里面没有摄像头。
这个待遇,要比在港黑地下地牢好多了。
我搬开椅子,坐在桌子前,开始翻存储在脑海深处,被我归档成「文件」的记忆片段€€€€
现在,我应该还不至于会死。或者说,起码在狮童正义寿正终寝前,他都不会置我于死地,或者看到我陷入危险之中。因为,在我离开学园都市回港黑的时候,我就曾经写过一封信给狮童正义,使他投鼠忌器,唯一能做的就是「早日把我控制住」,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我也弄成了植物人」。
我坐在椅子上翻「记忆」的时候,房间的铁门被人推开了,因为老旧的关系,铁门门轴发出巨大的响声。这其实也算是故意设置的,如果有人从房间出去,光是开门声就足以惊动看守员。
进来的是穿着褐色西装的坂口安吾,他让尾随在后面,穿着黑色西装的搜查官守在门口。而他关上门后,推了推圆形眼镜,贴着门站在我手够不到的地方,似乎担心我突然暴起,把他打一顿。
“绫小路,你醒了。”
“嗯。”我瞥了他一眼之后,就没有打算继续看他,反而闭着眼睛开始做冥想状态。
坂口安吾深吸一口气,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就不拐弯抹角,我想问,「书」在哪里?”
“你说的是什么书?”
“我们发现异能特务科里面的「书」不见了。”坂口安吾似乎不愿意用过于激动的语气。相应的,他声音里带着有些商量的口吻,说道,“绫小路,我已经知道你不是异能特务科的搜查官了。接下来,互相坦诚的话,你可以在这里过上更好的日子。”
更好的日子?
前提是「在这里」吗?
“你知道,我在学园都市得到最好的经验是什么吗?”我平淡地说道,“「无异能者是整个学园都市最底层的存在,他们会被剥削,也会被保护。」”
坂口安吾声音里透着不解:“你想说什么?”
“因为无异能者很柔弱,只是一点虐待酷刑都会使他崩溃,甚至不小心就会死掉。你们不至于会让我陷入这种危险。”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不能对你动粗吗?”
“不是,我只是给个建议而已。毕竟我比你们想象中还要更脆弱。”我停住这个问题,先问我最想问的,道,“既然你来了,我们先进行友好活动吧。你问我一个问题,我也问你一个问题。清武现在怎么样?”
“你刚才没有回答我。”坂口安吾直接说道。
“那就是,他及时跑走了。”
“……我并没有这么说。”
“但我知道。”
似乎见我精神状态很稳定,坂口安吾叹了一口气,走到我的床边直接坐下,烦躁地抓着头,说道:“我不是故意抓你的,上级的命令。他们知道我一直都有和你联系,让我来做这件事。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你不是搜查官,你还偷了最重要的「书」。你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件事?”
“「我不是搜查官」这话其实说得不准确。”我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你从上级那边听来了,并且也知道「五号」的话,你应该知道,当初做搜查官的人也是「绫小路清隆」,只不过我们是不同的个体而已。至于「偷」,你有证据说我偷了吗?”
“狮童阁僚已经说收到你的书信了。你在书信上写着你偷了能够改变现实的「书」,在书的扉页上写着「若是绫小路清隆死去,那么狮童正义也会不得好死」,我也检查过书信的记忆,确实是你写的。”
“……我原话不是这么说的。”
我记得我写的是狮童正义身败名裂,子孙后代不得好死,在各种小说影视上抄了几千字的诅咒。当时边抄写的时候,我边觉得人类的智慧真的是无穷的,连诅咒都可以写出那么多种花样,反正诅咒到最后,就是活着还不如死了的难受。
坂口安吾一时间觉得有些无语,就像狮童正义没有让他看到全部的内容,他通过读记忆,也知道里面讲什么道:“你想要我重复吗?”
“可以。”
“…………”坂口安吾被噎了一句,之后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对付你,总觉得跟对付太宰那样费劲。他让织田录了一个短视频发给我,说要是我真的对你不利的话,就会让五个孩子轮流对着我吐口水。让最小的€€乐还学着他,看着镜头,半懵懂地刮着脸说,坂口叔叔,不要脸,为虎作伥,狼狈为奸,趋炎附势……”
“……他在干嘛?”我反而无语了。
“很明显,不是让我保护你吗?”
坂口简单地说完的时候,就像是猝不及防被人在脖子处吹了一口冷气,我觉得我的鸡皮疙瘩从背脊骨一直爬到了头皮上层,
我有点生理不适。
“坂口先生,你的臆想能力突破我的想象范围之外了。这怎么看都是太宰先生在保护你。你现在帮狮童正义,你以后也不会落得好的下场。”
“但是,哪怕不是为了狮童阁僚,我也需要为异能特务科找回「书」。”坂口安吾镇定地说道。“狮童阁僚那边出动了精神系异能者,准备试图读出你的记忆。我在那之前,我也试过,甚至也去过你的家里面。我没有找到你有任何「书」的记忆?可,放在异能特务科的「书」确实是消失了,只留下一本伪造的普通书籍。
绫小路,我并不是危言耸听,与其让其他人审问你,让你受苦,还不如你现在告诉我真相。你是什么时候换的?书在哪里?”
“你知道,在警匪片里面,如果正义方拷问犯人的时候,他们都会自费买一碗猪排饭请犯人吃?然后犯人就会哭着说「是我做的」。”
“……这是几十年的梗了吧……如果你会说的话,我可以买。”
“麻烦了。”我从善如流地说道。
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结果,坂口安吾真的嘱咐人去给我买了。
于是,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当初和三号换身份的时候,你们不也觉察不到吗?我是无异能者,光靠我一个人是做不了那么多的。”
坂口安吾立刻反应过来,说道:“所以,有人在帮你,「书」也是被他拿着的吗?”
“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我已经有答案了。”
坂口安吾站起身,似乎准备要立刻去找了。
我的视线追着他走到门口,说道:“就算你们在我回横滨的时候,已经监视了一切,也没有用的。你们是抓不住他的。”
“「死屋之鼠」的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对吧?龙头抗战的时候,他接触过涩泽龙彦的时候,我们就有留意的,没想到他野心那么大。”坂口安吾沉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