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塞给了醉鬼,一半给自己吞服。
何玉轩这般动作是不合规范的,按理来说,这宫中任何从太医院流出的药材都需有药方,所开药方也必要记载在脉案里头,以备日后查看。
然何玉轩看了眼朱高炽,便知道如今这大皇子喝闷酒的消息要是传出去,那可真的是不大好看。
再宽厚体贴的人终究有忍不住的时候,何玉轩也不欲张扬,示意内侍照顾好大皇子后,何玉轩便踱步出去,匆匆赶往午门。
他该去当值了。
……
朱高炽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按着太阳穴很是头疼。
宿醉后,朱高炽还不得不拖着身体起来读书,熬过这一上午的教习后,他连朱高煦的挑衅都没理会,便匆匆回了自己的宫殿歇息。
午膳很是清淡,就是为了照顾朱高炽的胃口。
“子虚什么时候走的?”朱高炽到这时方才有空问道,早起差点赶不及读书的时辰。
内侍低声道:“未到寅时便走了。”他犹豫了片刻,“临走前,何大人给您吞服了醒酒丸,并未记入脉案。”
朱高炽愣住,片刻后流露出欣慰的笑意,只让内侍把这件事忘掉不许再提。
下午朱高炽复又在勤奋苦读,朱高煦忙着给他添乱,而台上讲读官并未理会两个皇子之间的波涛暗涌,老神在在地讲解要点。
此情此景,倒是显得很是脱离。
朱高炽与朱高煦都很是明白,他们俩岁数虽小,然一个坚守北平,一个随从作战,早非吴下阿蒙。
如今朱棣还拘着他们不给入朝,实则有着太子未定的缘故。
一旦定下,便不再是如今这般左右徘徊的局面了。
“二皇子,你来说说这是何道理?”讲读官瞥了眼,随口把朱高煦给叫了起来。
朱高煦傻眼,他刚忙着给朱高炽捣乱,谁还看讲读官在说些什么?
大皇子目不斜视,慢腾腾地把书本推了推,朱高煦视线一落,正巧看到那面书上有句话做了标记,了然于胸后便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朱高煦到底不是蠢,只是于文学上比较没兴趣,说完后得了讲读官的赞许,他便闷闷不乐地坐下。
朱高炽看了眼,便知道二弟在生闷气了。
胖哥哥慢悠悠又把书本扯回来,佯装无事发生。
殿外,朱棣身披常服,气势很是收敛,不曾出声干扰殿内讲读官。他把方才两人的小动作都收入了眼中,若有所思地转动着扳指,眼里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朱棣没有离开,而是留到结束后,背着手入了殿内,亲自考校两人的功课。
朱高煦这颗原就焉了的小白菜又更焉焉儿。
朱高炽看了眼,主动提到要去练武场。
朱棣诧异地看着他,随后也允了。
练武场上,朱高煦英姿勃发,高兴地骑马射箭,箭箭射中靶心。
先上的朱高炽倒也不是不行,然在二弟的光辉下确实是有点黯然失色了。
朱棣负手站在华盖下,遮蔽的阴影挡住了下午些许炽烈的阳光,他淡漠地说道:“为何提议来练武场?”
虽淡漠,可听来又有点温和。
朱高炽原是在擦汗,闻言放下汗巾,蹙眉道:“二弟不擅文才,儿臣不通武学,若只涉及一处,未免不妥。”
朱棣看着眼前文弱的大儿子,总有种不对味,却又偏偏如此的感觉。他确实不喜欢朱高炽,然对比起骄横的二子,大儿子又似乎更为合适。
“……正如子虚所言,虽困乏,可旁人皆是这时辰起,难不成他便能拖延,如此也不公平……”
朱高炽的话语甫一进入朱棣的耳中,他便蹙眉,“子虚如何了?”
朱高炽微愣,反应后便说:“昨夜儿臣宫中有内侍落病,当夜大方脉轮值的人是他,就见到了。只是子虚奔波于工部与太医院之中,有点□□乏术。”
朱高炽稍稍掩饰一二,到底没全秃噜出来。
他虽知父皇看重何子虚,可若是这等事……倒不知父皇会不会以为子虚做得不尽职。
朱棣剑眉如刀,微微挑起便有锋利之意,他负手看着场中,听出了朱高炽有未尽之意,身后的郑和早已了然,自去安排人打听不提。
两刻钟后,何玉轩的近况便落入了朱棣的手中。
那指尖在其中几行字敲了敲,停顿许久后,又是敲了敲。
……
何玉轩懒散地打着哈欠,他今日的轮班是在御药房监制御用药饵。
只不过这几日御内并无人患病,何玉轩只需同几个轮值的同僚盘点完各地进贡的名贵药材,把数目与账本核对,同时检查剩余数量便成。
忙碌了半个多时辰,今日的事便大抵完成了。
同僚戳了戳他,“今日事了,你要不然去休息会。”连续几日倒夜班,同僚也清楚这其中的困苦。
何玉轩伸手点了点自带的脉案,慢吞吞地说道:“还剩余几篇便看完了,等回家再歇息吧。”
“那我便先去隔壁了。”同僚无奈,劝说无效后跑去串门。
这其实也不算擅离职守,隔壁与御药房就差了几步的距离,份内的事又做完了,这些太医偶尔喜欢辩驳论点,如今何玉轩如此困倦,同僚心再痒也不能薅着何玉轩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