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轩抿唇,虽然是这种场面,他却忍不住想笑,帝王这话说得……可他动作却截然不同,虽用力却也温柔,这让何玉轩原本有些疲累的心态又柔和了些,“万岁,您想要的是臣不是吗?”
朱棣冷眉哼笑了声,“我若是只要你这个人,何必等到现在?”
何玉轩原本是紧绷着身体,而后反倒是松懈地靠在朱棣的怀里,闷声闷气地说道:“那也得有个循循渐进的过程……”他随口胡扯,慢悠悠地说道:“左右我等无需婚嫁,无需证明,总不能一蹴而就,在床帐间翻腾……”
糟!
何玉轩差点没吞了自己舌头,这小黑屋同人当真害他!
还他两年前那个看到小涩文都会羞涩的何玉轩!
朱棣看起来也被何玉轩的话震撼得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何玉轩趁着后脑勺的力道松懈了些,连忙往后躲了躲,然朱棣又收紧了姿态,慢条斯理地说道:“不是说了现在我不想看到子虚的脸吗?”
何玉轩哀哀叹气,“要是您现在看到了会如何呢?”
朱棣另一只手正漫不经心地抚摸着何玉轩的发髻,方才歪掉的发冠让头发有些零散,“倒也不如何。”
沉吟了几许后,何玉轩听着帝王老实地说道:“我对床帐翻滚比较感兴趣。”
何玉轩:!
他霎时间耳根都红了大片,差点把舌头都咬到,磕磕巴巴地说道:“那、那只是臣刚才,呃,胡言,万岁莫要放在心上。”
朱棣松开力道,让何玉轩坐直了身体,只手里仍敛着一小撮发尾,若有所思地说道:“没事,那总会是最后的甜点。”
何玉轩:……
朱棣出宫的事唯有郑和与王景弘知道,两人联手把整个皇宫都瞒得死死的,并未让帝王出宫的消息泄露出去。
何府看着很和平,前前后后都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了,那明面上跟着朱棣的两人只是一道防线而已。
朱棣与何玉轩在书房里泡了小半天,从最开始暧昧的气氛不知怎的突然跳跃到了朝政,“工部最近人手不足,你也不用日以夜继处理,过些时日会好些。”何玉轩远远地坐在距离朱棣最远的距离,一本正经地说道:“要不是万岁为了搜集证据,可无需等到臣去举检的那日。”
这藩王与工部的暗流,朱棣一开始就有所察觉,其实何玉轩那一笔不过锦上添花。
朱棣摆了摆手,低垂的眉眼严峻,抬起那瞬又化开了冷意,“虽一直有所察,可没有苗头动手总是能惹得那群人一堆话,何不一网打尽来得有趣?”他的话语温和,“你的法子虽然偏门,却还真的是个验证的利器。”
何玉轩失笑,“这不是我的法子,当初曹冲称象,不也是用了同样的法子?”
朱棣嗤笑了声,“就跟这些人数读诗书后就能真的成为大诗人一般!”他慢悠悠讽刺了那些近来群情亢奋的朝臣,抬手招了招何玉轩,“难道我如虎豹,子虚竟是一点都不愿靠近?”
何玉轩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万岁能保持仪态的话,臣自当愿意靠近些。”这再板正的话,都掩盖不住何玉轩那耳后的红霞,至今不能恢复。
朱棣朗声大笑,那笑声似是带着调笑的意味,“子虚不是说,若我愿意一切皆可吗?怎地又如此犹豫?”
何玉轩低低咳嗽了两声,敛眉正色说道:“臣以为,二皇子需要去封地了。”他生硬地岔开了话音,朱棣漫不经心地顺着何玉轩的话说下去,“如今着急了些,他的脾性若去了封地会更无法无天,再留些时日。”
朱棣这话说来,何玉轩便知帝王对朱高煦还是有点上心,虽然这上心不知是与踏脚石有关,还是真心疼爱了……
朱棣从来都不是一个真的善心人物,如今看着他似乎对何玉轩很是上心,可日后如何,谁又能知道呢?
何玉轩懒得再与自己的情感抗争了,喜欢便是喜欢,哪怕只有个小苗苗的喜欢,难道便不是喜欢了吗?可要他真的流泻表达出来,那就真的为难何玉轩了。这还不如成为帝王的附庸,彻底免去这情感的纠葛为妙。
朱棣要的不只是这个。
这依旧是朱棣与何玉轩间模糊的不对称。
帝王想要的是从情感到身体如一,何玉轩却只愿意与朱棣做个身体的交易。
何玉轩:……
这话不管是从语句上还是从语气上都非常奇怪!
暮色偏移,书房外的墙壁残留着恋恋不舍的日光,何玉轩的随口胡扯已经从朱高煦到航海图,从航海图到工部,从工部到近日后宫的选秀……几乎何玉轩的话,朱棣都会搭话,可总能不着痕迹地把话题扯回来。
到最后何玉轩已经不知道这到底是朱棣无意为之,还是刻意在逗弄他。
他抬头看着外头暮光,窗外的树木淋着一层淡淡的暖光,就好似染黄了般。何玉轩低叹着看向朱棣,认真地说道:“万岁该回去了。”
何玉轩清楚宫内哪怕是郑和,最多也只能瞒住两个时辰,再多的便不成了。如今处在随时都有可能暴露的状态,何玉轩不愿朱棣惹来麻烦。
这麻烦不是朝臣的奏折抱怨,而是朱棣的安全。
朱棣又一次冲着何玉轩伸出了手,何玉轩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起身慢吞吞地走到朱棣的面前来。朱棣握住了何玉轩的手腕,摩挲着那片光滑的皮肤平静地说道:“若是我不乐意走呢?”
何玉轩微愣,却也只能眉眼微弯,叹息着笑道:“那就留下来,总不会少了您的那双筷子。”
许是何玉轩刚刚那话到底泄露了什么,帝王总算愿意挪动大驾,与他并肩从书房出来。
庭院里两个亲卫正肃穆地守在左右,而马晗这坏胚子特地拿着马鞭草故意地撩拨其中一人,嘴里还笑着说道:“我说最近那么久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严肃……”他这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门内的人出来了,待看到帝王一脸冷然的模样,马晗差点弯了腿。
何玉轩安静地说道:“万岁回去的时候,还请小心。”
朱棣回转回来看他,那眼眸深邃暗沉,似是还潜藏有其他的意味在,他伸手给何玉轩整了整衣冠,意味深长地说道:“那是自然……”
何玉轩站在何府门口目送走了朱棣一行人,对朱棣最后那句话有点疑惑,那听起来就好像是说了一半般。他有点难以自制地抱住胳膊,希望是他的错觉。
待何玉轩回到院内,方觉时间流逝之快,这一眨眼一下午过去,原本一直困扰着何玉轩的苦闷虽仍然存在,却不复中午那般痛苦到极致。何玉轩在庭院驻足,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的石桌椅……
朱棣故意的?
挑选这个时间……何玉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紧握的触感宛如还残留着,他深呼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
罢了,不管帝王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今日的事何玉轩当真不愿意回想。
再如何口误说出床榻这等污言,何玉轩只想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给咔嚓了。
他欲抬脚往正屋走,却留意到莺哥、柳贯与马晗三人跟在他身后什么都不说,看起来就如同呆滞的木头人。何玉轩好奇地转身,就看到三人猛地往后跨了一步,那动作之整齐,怕是被何玉轩这动作给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