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除夕,何玉轩愉快地给各位加薪,自己倒是越发的懒散,效率速度可比之前要缓慢许多,若非何玉轩早就习惯了早朝的步调,这迟到便是一大难事。
……
这日早朝的时候,并无太大的事情。
毕竟四海内总不是日日都有复杂的事情发生,而如这般太平无事的日子虽然少有,却不是没有。
何玉轩正低头忍着困意,忽而听到大殿外有亲卫请求入内。
很快就有一个侍卫大步跨入殿内,而后跪在朱棣的面前,称宫门外有一自称陈天平的人请求面圣。
这人自称是陈艺宗的儿子。
陈艺宗便是安南陈朝的最后一个皇帝,而后的继任者言说是陈朝无后代,这才皆由外戚的身份登基皇位,虽然朱棣已然知道这件事是虚假的,可那胡朝的人马还未抵达京城,这件事一直按下不表。
侍卫的话,登时让朝廷内议论纷纷。
这大殿内的人大抵都知道陈艺宗到底是何人,这陈天平的出现于他们而言乃是怪事一桩。
当初午朝那陈朝旧臣的言论,唯有参与朝会的人方知,后面因着帝王的态度,大部分都选择了沉默,并不曾对外泄露半分。
帝王低沉着嗓音说道:“让他进来。”
陈天平很快就被带到奉天殿来,他衣衫褴褛,看着岁数较大,那谨慎微小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是一个皇族之后代,许是被接连追杀让陈天平的眼神中满是惶恐,哪怕是如今进了这大殿中都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朱棣眼神淡漠:“你便是陈天平?”
帝王举手投足间的气势无形间对陈天平造成了威迫,朱棣这话一出,那陈天平当即便跪倒在地,“……”
他有些语焉不详,何玉轩仔细辨认后才感觉到他那股子别扭的话,想来他是会大明的官话,可是因着长久没有用过,听起来很是别扭。
从陈天平的口中,何玉轩又一次听完了陈朝被谋权篡位的经过。
果然……
何玉轩低眸,接二连三的事情足以说明这安南内部确实有新的势力兴起,而这或许便是朱棣想要打压安南的另一个因素……原本的陈朝势力渐渐衰微下去,陈艺宗或许不是一个好皇帝,可对大明来说,这样一个软弱的皇帝才最能掌控得住。
换做是新兴的胡朝……那频频的试探便是一种手段,近来这胡朝可有意无意间侵吞了些许大明的边境土地。
虽然那只是微薄的领土,可是以朱棣的性格,定然是不可忍受的!
帝王淡淡地听着这陈天平的讲述,在他讲完后不说赞同,也不说不赞同,而是先让人领着这陈天平下去,随即平静地说道:“诸位以为如何?”
众朝臣沉默了半晌,金忠率先出列,“万岁,胡朝来访的队伍即将抵达。届时只要安排这陈天平出面,若这胡朝当真有鬼,猝不及防之下,定然会流露一二。”
金忠的话惹来不少人的附会赞同,朱棣颔首,这件事便当做这么过去了。
何玉轩抿唇,如今朱棣并未流露出其他的意味,这满朝文武还能这么巴巴地看着胡朝与陈朝的争斗,若是他们知道日后朱棣打算开拔军队袭击安南,又不知道是怎样一种画面了。
早朝事罢,何玉轩径直回了工部。
……
纪纲在早朝结束后,脚步匆匆地跟上了帝王。
朱棣对身后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跟上来并不以为然,上了御驾后,手指轻轻敲打着车窗,“结果如何了?”
帝王给予的无形压力让纪纲不敢懈怠,这两日可以说是废寝忘食地搜查,生怕有一丝遗漏的地方。这增添了什么罪人倒是不要紧,要是帝王想追查的东西没查出来才是要命。
纪纲随着御驾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跟着,这斟酌了半日的话也随之说出口,“万岁,这经过卑职的排查后,发现那日华盖殿内并未出现异样的人。华盖殿内的轮班包括大太监、大宫女等一概都表现正常,唯独有个洒扫内侍叫小李子,那日反常地在洒扫结束的时间后还进入华盖殿。
“华盖殿内自从修缮完后一直很空旷,并无贵重物品。因此看守内侍疏忽了些,那小李子进去后再出来,不久后华盖殿就起火了。”
朱棣的声音古井无波,“而你想告诉我,这个小李子已经死了?”
纪纲听着帝王的声音,背后的冷汗唰地流了大片,虽然早有预料,然面对朱棣的威压,纪纲还是有些后怕,“那小李子的尸体在华盖殿内被发现。卑职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查到了这小李子最近频频与东宫的大太监元书接触……”
纪纲还未说完,朱棣的声线骤冷,“不必再查了。”
这话突如其来,就好似帝王早就心中有数般。
指挥使一愣,心思骤转之下只点头应是,看着帝王摆摆手后,便站定在原地目送着朱棣离开。
纪纲站在原地琢磨了好一会儿,他追查到的这条线最终是与东宫挂钩的,虽然并未牵扯到朱高炽,可涉及到太子身边的大太监元书、左春坊左庶子黄淮等人,这华盖殿内许是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才会搭上这条线……可万岁为何要阻止他呢?
纪纲肃然而立,旁人都以为他是在沉思什么重要的事务,实则这人挠心挠肺想要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不对,万岁的态度并非是厌弃太子,反而看来有些隐隐维护……纪纲紧蹙眉头,难道他查错了?
而这件事在帝王的预料中?
帝王的御驾回到乾清宫后,朱棣在入殿前嘱咐了随侍的王景弘一句,“巳时末让老二入宫一趟。”
王景弘恭顺地应是。
汉王府。
朱高煦接到帝王的口讯时,其实并不在汉王府。
他另行开辟了一个场所,在那别院里头操练自己的那收编而来的护卫,正不亦乐乎的时候,接到了府中的消息,这才拼命往回赶。王景弘笑眯眯地把口谕再传达了一遍,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感觉。
朱高煦随手打发了王景弘,兴奋地进了屋,瞧着那模样怕是高兴极了。
王景弘并未因为朱高煦的轻慢而生气,在传达完口谕回紫禁城时,他坐在低调朴素的马车内,那笑眯眯的模样总算散去。
而这般严肃正经的王景弘,或许才是他的真面目。
王景弘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脸,“哎呀呀,汉王殿下看来是真的没料到……”他的意犹未尽的模样颇有些看好戏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