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轩犹然记得那些同人里面的记载,或许是不管靖难还是太子确定的时间都早于同人所提及的,这里面包括夺嫡的风波也远早于当初的记录。如今朱棣还在京城,尚且能管得住朱高煦的脾性,不至于让其过于恶劣,可当朱棣御驾亲征后,便不知道朱高煦要惹出多少祸端。
何玉轩不可否认他对汉王或许留有偏见,只可惜后续的一系列发展都只是在加深这偏见。
汉王有其聪慧之处,只可惜落不到要点。
何玉轩深思了一番,还是把这件事丢在脑后,如今帝王在京,无论怎么闹都是小打小闹,不会妨碍过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盛夏时节,整个京师都好似抛在了火炉里面。
而在临近秋天时节,王侍郎送来一个好消息。
各地的造船厂都有所突破,不论是在造型还是下水后的状况都很是适宜,那送来的文章是天花乱拽,满是花团锦簇。
何玉轩用笔杆点了点数份奏折,懒懒地说道:“王侍郎觉得这合适?”
王侍郎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何尚书想要的是哪个方面,“请尚书大人示下。”
何玉轩:“我要的是各项数据,这船长多少,能载重多少,吃水如何,各处所使用的木材,可否装载炮.弹,若是有、是多少,配齐人员可迎击多少的敌人……”他这么一罗列,王侍郎都懵圈。
“大人,这并无定例……”王侍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玉轩冷冷地打断,“若是这并无定例,我如今不就是在告诉你这个定例如何吗?”
“是。”王侍郎带着那几本奏折讪讪地退了出去。
何玉轩抿唇,他并非是刻意冲着王侍郎发脾气,可瞧着各省送来的文章,分明是有王侍郎的示意才能如此描绘,或许他是打算给何玉轩一个看似完美的局面,却疏忽了何玉轩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些歌颂功绩的文字。
初秋临近,华盖殿的修缮开了头,等彻底修复都不知要几时。
何玉轩寻了个没事的时间,去看了华盖殿的残骸。
说是残骸或许是偏颇了,这华盖殿依旧屹立,烧毁的是前殿部分,而主要的木料都还未烧毁,根据刘世的统计,所需要使用到的材料仅是上次的一半。
何玉轩看着那搭建得颇高的架子,而他与刘世站在下头看了几眼,“何时能修好?”
刘世欠身说道:“约莫在明年了。去年的修缮在烧毁后还残留了些许,微臣看过那些痕迹,虽然面上光鲜亮丽,可内里还是粗糙不堪。怨不得能在一年能修缮完成,原本那等烧毁的程度,所维修的时间少说三年。”
何玉轩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去年那又快又好的修复,是只顾了表面不顾内里?”
这王侍郎的面子功夫做得还真是到位。
刘世在接连处理着华盖殿等的事务后,不再如当初那么郁郁愤懑,整个人的眉眼舒展开来,也顺眼多了,“这或许不能全责怪王侍郎,您来工部才一年有余,当初那位尚书大人……是个只看结果的人。”刘世便是这工部清除时少数被留下的,“他不会管顾到底情况如何,谁完成得更佳便容易得到他的信任和重用,当初在金大人还未来的时候,那两位侍郎大人可争了个你死我活。”
何玉轩倒是不知道这样的过往,或许是在金忠出现后,确实压制了一部分尚书的权力……不过这刘世也是奇怪,如今倒是帮起王侍郎说话来了。
何玉轩看了眼刘世如今的模样,那心宽体胖的模样还真是让人诧异。
他带着刘世绕过正在施工的地步,漫步走到了后头的后殿去。那里如今也同样有人在做事,何玉轩能看到碎石粉末堆了一堆,而那口所谓被做成灯座的井口正有人进出在运着些什么。
刘世解释说道:“这里面都是废料,如果下面是空地的话,核查后就直接封住。可下去探的时候发现底下还是有暗河的,便先疏通看看到底如何,如果不行的话再做打算。”
何玉轩颔首,默许了刘世的做法。
……
何玉轩一直都懒得说,可是他还是能感觉到,有不少人是在盯着他的,这头两年里因为他被万岁看重的原因,门面上看着相安无事,其实暗地里有不少人希望他狠狠栽一个跟头。
他在朝廷上算不得独来独往,与兵部尚书,户部侍郎等人交好,又与文渊阁的几位略有往来,这明面上的大事,让人不敢妄动,可若是有朝一日何玉轩出了事儿,落井下石的人必定不少。
这官场上你来我往的争斗,向来都是被人盯着的。
所以两天后的一次朝会,何玉轩突的发现举检他的人前仆后继。其中甚至不仅仅包括科道官。
起因乃是朱能。
朱能在行军打仗方面是一把好手,素日里常常大大咧咧,说话有些直率冲突,这不就因为说话的事儿被言官给上折子了。
武将向来是朱棣所倚重的,朱能与张玉更是重中之重,故而朱能虽然确实是说错了话,但是朱棣也只是敲打一番,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而作为无妄之灾被牵连其中的何玉轩,就有些倒霉了。
毕竟朱能所提到的人是他啊。
这成国公在与旁人讨论的时候提到了何玉轩,玩笑一般地把何玉轩比作女娇娃,当初在大殿救驾的时候重伤,说是他这样的身体过于较弱云云。从这些话看来何玉轩也只是个成国公朱能随口而言的受害者,可偏偏有人另辟蹊径,说是陈国公能如此熟稔地说起何尚书的趣闻,这两人必定是私下结党营私,有所勾连。
他们倒也没有说的那么直白,只是旁敲侧击的列举出了不少例子,以此来佐证他们的说法。
何玉轩:……你才跟他熟悉!
何玉轩与成国公唯一的接触就是当初给他医治双手的时候,等回了应天府之后,更是从来都不曾与他面对面说过一句话。如今听着言官举检朱能私底下的言行,才发现不管这人面上是如何的因素,这私底下爱八卦闲谈的本性还是容易暴露。
背后说人长短,虽然不是个好习惯,却也是大部分人无法控制的行为。
然再怎么如何,何玉轩还是佩服他们能硬凹出这个角度。
原本上朝对何玉轩来说就是一个难熬的时间,虽然已经习惯了上朝的时间,可是毕竟还是困顿的。何玉轩常常是靠着那些各地报上来的大事儿支撑着,毕竟他是尚书之一,有些话他还是得说的。
今日倒是不必了,直接靠着这前仆后继的举检,何玉轩就能听得津津有味。
徐玮辰原本还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受挫折,结果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何子虚这厮似笑非笑,那温温柔柔又眉眼弯弯的模样,看着反而像个大反派。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了几句,眼不见心不烦地低下头了。言官有时候发发疯,其实也习惯了,有时候他们虽然如此疯狂,可说的都是正经的事儿,再加上帝王并没有廷杖的习惯,造就了这一批人,比当初太.祖时期还敢说话。
何玉轩听完这一批的絮絮叨叨后,诚恳地说道:“万岁,臣不知是哪位大人一直盯着臣的行踪,还能罗列出臣外出的时候偶然经过朱府的次数,不过如果他查得再仔细,便会知道臣不是去朱府,而是看上了那条街的两侧店铺。
“那里可有不少小玩意儿,还挺有趣的。再则,同僚皆知道臣是个疲懒的性格,去年至今,出门十指可数,这寥寥的几次,臣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朱府,于臣而言,那得是多大的毅力与热爱?”
何玉轩略带自嘲的话,引起了他周边几位尚书大人的低笑。尤其是金忠,他看着何玉轩的模样,可谓是满带笑意。
何玉轩还当真没想到会有人这么时时刻刻的盯着他,甚至连他这两年出行的次数都总结了出来,包括经过多少次朱府……偏偏何玉轩出门最爱去的几条街道上,有一条便是朱府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