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你们是一组的!”段颍声音粗犷,冷酷无情地指挥官兵:“去请军棍来!”
“你敢,在场的都是帝国的未来,是学子,又不是你手底下的兵,你凭什么请军棍,打死了人怎么办?”曹瞒指着段颍,斥骂道:“为人师者当传道授业,你受陛下所委任为第一堂课的先生,不仅不教导我们知识,还将学子们当作畜生来操练,若让陛下知道你欺君罔上,你该当何罪!”
“小子嘴皮子倒是挺利索,”段颍冷冷道:“打死了人,算我的!我是这堂课的负责人,我要如何教,用不着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儿来叫嚣,来人,上军法!”
眼看军棍要落在同组的成员身上,曹瞒急了,此时,段颍再问:“你跑还是不跑?”
同组学子瑟瑟发抖,在段颍的威慑下牙齿打颤,大气都不敢出,更有人以怨恨的目光盯着曹瞒,仿佛在责怪他脾气刚硬惹怒了将军,连累他们一起受罚。
曹瞒一噎,在段颍及学子们众目睽睽的围观之下,挺直的背脊弯了下来,捡起了地上的两块石锁,他梗着脖子道:“我跑,我跑还不行,不要用军法!”他一脸遭受折磨的屈辱模样,眼中闪烁出的敌意火焰几乎要将段颍给燃烧了似的。
段颍眼中笑意一闪而逝,表面上喝令:“还不快跑起来!今日我就要杀鸡儆猴,让大家看看违反了军令是什么样的下场!”
他吆三喝四,命令曹瞒跑别人五倍量的训练,带着石锁!
袁绍上前来,对段颍鞠躬道:“将军想要训练学子们的本心是好的,可是带着石锁多跑五圈,是否太过了呢?曹吉利不过身高六尺,时年十五,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若是伤了身体可就违反将军本意了。”
见有人竟然还敢为曹瞒说情,段颍冷笑道:“你倒是挺有同窗有爱,既然如此,就由你与曹瞒一同分担惩罚!”
原先五圈的量,若有袁绍分担,那就是两圈半,带上石锁以后足够将曹瞒的体力完全给消耗光,而袁绍则苦了些,他没有内力护体,只能靠着身体素质硬扛,待两圈半跑完,已是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累到虚脱。
曹瞒呼哧呼哧喘着气,拿着石锁的手微微颤抖,见袁绍倒下了,吓得忙跑过去查看,发现他只是累瘫了,这才松了口气。
段颍更加诧异了,上上下下打量曹瞒:“小子,你还有力气?”
曹瞒心里头一咯噔,暗道一声坏了,忙学着袁绍的样子往后一倒,咚一声躺在地上,哈哈喘气道:“我没力气啦!我站不动啦!”
段颍:“……”
他呼吸起伏了几次,瞪着躺在地上耍赖皮的曹瞒,一时竟不知该不该继续惩罚这皮小子,眼看袁绍大汗淋漓,段颍张张嘴,终究还是一时“心软”,放过了他们二人。
训练结束后,袁绍是由曹瞒和几位同窗一起抗回住处的,曹瞒握着袁绍的手,感激说道:“今日的恩情无以为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曹瞒最好的朋友了!”
袁绍累成死狗,双目涣散望着天花板,不知怎么的,听了曹瞒这一句话,只觉得前途一片昏暗。
训练过度造成的是第二天剧烈酸痛的四肢,段颍还不准备放过他们,让他们两两一组,进行互殴搏斗。
曹瞒与高个子袁绍分到一组,看袁绍几乎抬不起来胳膊,每一下出拳都软绵绵的,心下不忍,也跟着用软绵绵的拳头去挠他痒痒。
段颍又一次将曹瞒给拎了出来,仿佛盯上了他一般,下令对身边的官兵道:“这小子违反军纪,还会偷懒,你来和他打。”
成年体型的官兵上前一步,高声回答道:“末将遵命!”
在军中会自称末将的,那是有官职的将军,最差也是个百夫长!众人目光时不时飘过曹瞒所在的地方,见那官兵几乎将他压着在打,更加惧怕段颍了。
段颍双手环胸,观看曹瞒挨打的场面,视线认真,他见曹瞒一直在躲藏,并未出声多言。
成年男子的体格与力量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能够抗衡的,这个时候知道躲避,而不是硬着头皮上去打,倒是让段颍高看了他一眼。
看来这曹吉利也不像他性子那么刚直,该躲藏的时候毫不含糊,只是这上蹿下跳的逃跑模样,也太狼狈了些,逃兵都比他有章法。
段颍悄悄嘀咕着,看着看着,发现对战的官兵额头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曹瞒依旧在躲避,官兵的攻势却因为力竭而弱了下来。
段颍轻轻“咦”了一声,定睛一看,意外地发现整个过程都是曹瞒在遛狗!
他看似狼狈躲藏,上蹿下跳,实则根本就像是耍猴儿一般将官兵遛地团团转。
段颍看不下去了,冷冷喊了停下,他目光意味深长再次飘过曹瞒,没有再继续纠缠,再次指挥众人进行搏斗,同时在站台上高声喝道:“战场之上可没有招式所言,与其学那些华而不实的拳法,不如在最关键的时候学会杀敌、保命的法子,用最简单有效的动作来达到目地,这才是你们必须要学会的!”
第一堂课整整持续了十天,整个大学一年级生哀嚎一片,一个个被收拾得闻者落泪,听者伤心,其余年长一些的大学生见此,背脊生寒,万分庆幸自己比一年级生要年长几岁,没有落到可怕的段颍手上。
短短十天,段颍在一年级学子们心目中成了最避之不及的恐怖之源,而敢于当面与段颍对抗的曹瞒,一夕之间成了众学子间最耀眼的新星!
少年人的思维往往会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同组的学子不仅没有怪罪曹瞒对他们的连累,反而崇拜起了敢于反抗段颍的曹瞒,在他们看来,不畏强权,不惧段颍的曹瞒很帅气。
课程结束的时候,一年级生们普天同庆,举臂欢呼,听闻段颍将回朝上奏,下个月才能归来,纷纷喜不自胜、奔走相告。
段颍之后是桥玄的课程,二人交接之下,桥玄含笑询问他:“如何?”
段颍还算满意地说道:“太学生们比我想象中的要吃苦耐劳,就连公主的儿子,都咬牙将训练给坚持下来了。”
“哦?”桥玄夸段颍道:“看来段将军是找到了让这群太学生们听话的法子了。”
段颍笑道:“少年人嘛,最讲的就是义气,最爱的是面子。”
桥玄又问段颍:“可有特别出彩的学子表现优异?”
段颍点了点头:“那是我带兵至今,见过最难搞的刺头。”
“最难搞的刺头?”桥玄好奇道:“难搞的刺头,你却想要赞美他表现优异?”
“他确实很优秀,”段颍感慨道:“若是我在军中遇上这样的后辈,定会心生喜爱,将他培养成接班人。”
桥玄来了兴致,目光灼灼询问段颍:“究竟是谁,让严苛的段将军都心生爱才之心?”
段颍扯了扯嘴角:“还能是谁?正是你之前夸过的曹瞒!”
桥玄惊讶道:“曹瞒?刺头?”
他摇了摇头,对段颍道:“那小子很乖巧。”
“乖巧?”段颍嗤笑:“看来,一向善于相看人的桥玄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桥玄:“怎么说?”
段颍赞赏道:“那小子,一身逆骨啊!”
他坚信,曹瞒日后绝对能够成为不畏强权,不惧显贵的治世能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