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们顿时一片惊呼,发出了要见到名人的惊喜声。
要说蔡邕有什么特别的,在于他的名声,还有他集聚个人特色的独特魅力。此人不仅善于文学、数学、书法、天文,还精通医术,于音乐上的造诣可堪大汉第一人!
曹瞒回忆起了桥玄当初对他说的话:若是可以,一定要听一听蔡邕的音乐!
不知怎么得,他竟也跟着有些小激动了,明明在此之前只不过是在其他人口中听说了这个人的名字罢了。
“音乐”,是万物之声,其中哲理,由新的授课先生娓娓道来。
蔡邕如同润如细无声的春雨,将清泉灌溉入学生们干涸的心田,他教授音乐理论,将其与自然,与做人的道理相结合,清浅说完,净手弹奏,一曲能够引起人们灵魂共鸣的绝唱,将二年级的学子给奏懵了。
琴音快时,万军铁马飞驰而过;琴音慢时,悲伤祭奠回忆往昔;琴音转时,流水划过自然山川;琴音急时,热血沸腾指点江山;琴音停时,满堂俱静!
曹瞒恍然回神,一抹脸上泪水,竟是激动地心潮澎湃,恨不得高歌长啸。
原来,歌可咏志,乐可抒怀,能听得蔡大家的琴音,实在是三生有幸!
时间仿佛自己长了腿,迈开步子飞奔而去,二年级紧促而热烈地过去了大半,暑热过去,迎来了一场暴雨,如同从天空倒下的水,泼洒在房梁之上。
袁术突然之间大叫一声:“不好了,我们种的粮!”
所有人大惊失色,纷纷望向了翻阅竹简的蔡邕,曹瞒蹭一下站起来:“请蔡子允许学生们出去救粮草!”
“救粮草?”蔡邕一愣,他可不知道段颍搞了个种粮食考核,他见袁术焦急地满头大汗,嘱咐众人道:“去吧!记得披上蓑衣,带上油纸伞。”
这么大的雨,哪里还需要蓑衣和油纸伞?再耽误粮草可都要烂了!
袁术头脑简单,一得到允许就冲出了雨里,学子们一窝蜂地往种植粮草的地方跑去,曹瞒腿脚快,很快就冲到了袁术前面。
大雨无情地泼洒在粮食之上,学子们情急之下想出各种法子:移植作物,为作物盖上蓑衣,将田地里的水排出。
可这一切在大雨之中无所遁形,蓑衣湿了,人也湿了,从头到脚被雨淋得狼狈不堪,发丝搭在头上,就连视线在雨中都是一片模糊!
学子们急慌了神,无论是怎样的办法,在大自然的威力下毫无反抗之力。
曹瞒招呼众人:“快,架起油纸伞,搭建蓑衣床!多来几个人去拿,其余人负责将田地里的水排出!”
干等着召集也不是事,无论是什么样的天灾**,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去抵抗就是了,人或许不能胜天,可是人的求生欲,定能让他们在与自然的生存博弈中取得一线生机!
蔡邕匆匆赶来,见这群娇生惯养的太学生们忙前忙后拯救被大雨淹没的田地,最多最好的蓑衣与油纸伞全部都用上了,排水用的是最好的工具,仍然无济于事,小小的几亩田地,被大雨冲刷地一片狼藉,好不容易抢救下来几株作物,底下的根也已经烂了。
他想到了前来太学路上遭遇的暴雨,那些种地的农人们比这里的学生更加狼狈不堪,上百亩田地毁于一旦,农人悲哭上苍无情,崩溃自尽,村庄被大水淹没,畜生淹死大半,若非有护卫沿途保护护送,他或许还不能够安全地到达洛阳,心下怆然,泪如与雨交织在一块,竟是分不清是在心痛大汉未来的学子们接受到这样真实惨烈的教育,还是在悲痛苍生黎民的痛苦。
大雨过后,段颍赶到,入眼的是一个个狼狈的学子,垂头丧气地像一只只被抛弃的小狗。
这群被雨水欺负后狼狈万分的小狗眼巴巴望着他,看上去怪可怜的。
段颍那心是真狠啊!当即无情对众人说道:“所有人种粮课挂红。”
此言一出,已是有人悲泣出声,学生们受不住这样的委屈,曹瞒也感到万分可惜:“明明大家都涨势很好的,做了那么多的努力,眼看就要丰收了。”
“是啊,眼看就要丰收了,一场大雨就毁了所有,”段颍神色严肃,质问众位学子:“你们在种的时候,可有设置排水水渠?可有想过若天灾来临,如何应对,如何防护?”
学子们鸦雀无声,他们全部都不懂得这些,哪里知道还要提前设置防护,哪里懂得要挖水渠引导水流?
“段子,天灾是意外,您可否通融一下,全部挂红,这样对您的教学考核也不好啊!”
段颍冷哼道:“教学考核?荀总长有令,我的课程,不需要进行教学考核!”
他冰冷的视线落在这群衣衫上还在滴水的少年人身上,冷漠地说道:“天灾是意外,还是你们没有提前防护?”
“可即便提前防护也不一定能防住这么大的雨啊!”学子们小声抱怨。
段颍怒气上涌:“所以就不防了是吗?!”
他走在众学子面前,一个个数落他们的过错,包括曹瞒在内,所有人都觉得段颍不近人情,心有不服,又只能屈服,别提多难过了。
段颍铿锵有力喝道:“挂红就受不了了吗?你们现在挂红,以后呢?挂红还能有性命,还不至于危机到大局,即便挂了红,你们也一样能毕业,一样能做官,做大官!你们想一下若是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呢?你作为一军主将,因不懂得农桑,不精于此道就不去学习,将事情都交给属下们来做,属下想到了,防一防,属下没有想到,所有的军粮全都毁于一旦,你们拿什么去作战?那什么来保命!”
“可这里是太学,本就不会有特别大的天灾,我们第一次种粮成果显着,会犯小错误也是在所难免,不是谁一上来就会的。”曹瞒也说了一句,当即就被段颍骂得狗血淋头。
最终,段颍宣布,所有二年级生的本科挂红!
可怜巴巴的小狗们望了一眼狼藉的田地,灰心丧志,全都蔫巴巴回去了。
所有人都在背地里骂段颍冷漠无情,所有人都在怨念段颍太过严厉。段颍,他就是在上纲上线,就是不想让他们好过!
“还军队呢!我以后又不要做将军,我懂得那么多做什么,”袁术低声抱怨了一句,见曹瞒不说话,以胳膊肘碰了碰他:“阿瞒,你说呢?”
“我以后想做好将军,大将军,”曹瞒回答道,他低头思考了一下,中肯说道:“段将军说的不错,若真的疏忽了这些,会连累万千将士们都一起饿死。”
“可我们都那么努力了,明明之前粮草涨势那么好!”袁术义愤填膺,又骂起了突如其来的雨。
他异想天开来了一句:“早知如此,我就该好好学习天气测算,这样还能预知到会提前下雨,将粮草提前移植到屋内就好了。”
曹瞒无奈看了他一眼:“我们种的粮草可以移植,那是因为数量少,若是大批的军田呢?怎么移植啊!段子不会让大家靠这个发自来作弊的。”
这法子就是典型的自作聪明,段颍不仅不会高兴,还会更加严厉斥责他们。
当天晚上,每一位二年级学子都收到了蔡邕为他们准备的姜汤,大家都是经常锻炼的少年,淋雨一场,喝了姜汤,睡上一觉也就是了,无一人病倒。
课堂上,蔡邕兴致来了,为众人抚琴,奏上一曲催人泪下的伤感曲子。刚开始的时候曲调上扬,充满了蓬勃朝气,而后越来越欢快,仿佛即将迎来丰收的雀跃,突然之间曲调急转直下,暴雨磅礴,无情摧毁所有的美好,最终举目皆殇,痛彻心扉,所有人回忆起昨日的光景,热泪盈眶。
一曲终,蔡邕询问众人:“你们是不是很不甘心?明明那么努力了,明明即将丰收,为什么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了?”
学子们低泣一片,竟无人能回答此言。
曹瞒点了点头,神色清明,并无受到蔡邕影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