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喜欢做有难度的事,越刺激,越难做,他越感兴趣。
“虽然有意思,却也可能受委屈,你也知道皇亲贵族都是什么德行,”刘宏是深怕曹瞒继续留在宫里给他洗眼睛,又不想让他走得太远,于是给他个距离最近可以进宫廷的官职,并且将那个职位说得极富挑战性,为的就是引起曹瞒的主意,能将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到那些在洛阳北部欺压民众、为非作歹的皇亲国戚身上。
“不是朕说,那群人就跟当初耀武扬威的窦武一样讨厌,朕提拔一个人,他们能带出整个家族,烦透了,朕也不能将他们一杆子都打死。”
“原来陛下是想要我去整治北部街,”曹瞒笑了:“那么臣就领下了这差事,为陛下排忧解难。”
刘宏不放心地补充道:“若是他们看你官职低微欺你,你就搬出朕来,他们有皇亲、宦官做靠山,你还有朕做靠山呢!别人避之不及的职位,阿瞒一定能胜任!”
帝王这话一出,曹节心头一颤,暗道一声:完了。
让曹瞒去管北部街,那是要出大事的,就他那脾性,待看到一群皇亲“恶霸”,可不得要闹翻了天!
曹节肃然,转头就下令,命下属们但凡是居住在北部街的人,全都收敛起为非作歹的德行,等待迎接暴风雨的来袭。
刘宏亲自来参加太学的毕业典礼,这是曹瞒第二次在宫门外见到帝王的排场。
先是由近百名佩刀禁卫开道,路边百姓跪拜一地,一群宦官随侍在帝王的龙辇后,曹节等宦官俨然在其列。
而后跟随着数十名迎送官员,都是高官显贵,在朝堂之中有着一定地位,其后再跟随近百名属官,场面宏大、氛围严肃。
刘宏与曹瞒距离远,却总能在人群之中发现对方的身影。学子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帝王的圣颜。
只听负责礼仪的官员高呼一声,近百毕业的学子们跪拜帝王,跟着高呼“陛下万岁”。
尊贵的龙袍,华贵的冠冕,刘宏坐在最高的高台之上,俯瞰众人,这一批毕业的学子,将成为朝廷的新鲜血液,补充上党锢以后朝臣空缺的职位。
毕业后,曹瞒的官职很快就由宦官送到了家中,老父亲曹嵩翘首以盼,拉着曹瞒嘀咕:“我觉得凭我的职位,至少能给你谋到个五品官职,我到底管着大汉的钱袋子,谁敢不给我面子?”
曹瞒看了一眼曹嵩,很无奈地说道:“我的职位早就已经定下来了,父亲不知道吗?”
曹嵩惊讶道:“几时的事?我看你最近总是早出晚归,难道你又去了皇宫找陛下?也不对啊,曹节没来过咱们家,你是怎么去往皇宫的,不是我说你,现在你是即将踏入官场的人了,与陛下之间的关系马上就要过度为了君臣,你稍稍注意一些。”
曹瞒闭上了嘴巴,默默听着老母鸡咯咯咯地叨叨。
他就知道一旦打开了话匣子,父亲就会一个劲地叨叨他,耳朵都快叨出老茧了,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竟是比女人们还要能碎碎念,曹瞒实在受不了,提醒曹嵩道:“爹,宦官到了,我们得去迎接。”
曹嵩回过了神,临去前对曹瞒道:“等官职定了,我就给你找一户门当户对的贵女定亲。”
曹瞒在同龄学子之中算是成家晚的了,这都二十了,还是个童子,也无怪乎曹嵩着急,他们老曹家还等着曹瞒给他传宗接代呢!
曹瞒眼光高,一般的女子他看不上,迎娶个贵女,那岂不是要养一个总是管他的姑奶奶?这怎么可以?必须想法子打消父亲的主意!
宦官来后,为曹瞒朗读陛下圣旨,颁发官印,官令,以及崭新的官袍。
曹嵩一听“洛阳北部尉”,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勉强将宦官们送走以后,他转钉截铁对曹瞒道:“这官不做也罢,放弃这个官,爹给你谋个更好的官职!”
曹嵩气愤地跺脚:“究竟是谁要与我过不去,这样不给我的面子,竟将人人避之不及的破官职丢给我儿子!”
他脑海中瞬间罗列出了负责安排职务官员的关系网,毕业生的职务由尚书令负责,如今名副其实的尚书令是曹节,他不可能对自家人这般苛刻,那么必定是有别人从中作梗!
曹瞒劝曹嵩道:“爹,这是陛下给我的职位,我们约好了。”
曹嵩一下子卡了壳,他不可置信道:“陛下缘何给你这样吃力不讨好的职位?洛阳北部全都是皇亲国戚,或者是当红宦官亲属所住的地方,他们那群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人!听说那边的百姓都被他们奴役成了习惯,甚至无人敢来报官,就算报官了,也没人敢跟那群人对着干。陛下怎么能给你这样的职位呢!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父亲,正是我们之间关系好,他信任我,才会给我这职位呀!”曹瞒对曹嵩语重心长说道:“陛下觉得除了我没人能管理好这地方,那是陛下看重我。”
曹嵩脸色阴沉,心里想骂人,他气愤填膺:“他那是将你当作一把刀子,随手抛出去了。”
“父亲怎么能这样说陛下,他说了,等我做一阵子混了资历,就给我封将军,到时候我就能去打仗了。”曹瞒两眼放光,激动道:“我一定好好干!”
曹嵩气得一憋,差点没被过气去:“我当过司隶校尉,还不知道北部是什么情况吗?你现在过去,会得罪多少人?你可知这职位空缺半年,上一位在任时候连官府都被宦官之子带人砸了个底朝天?”
曹瞒头皮硬:“哦?宦官之子,那我这个宦官之孙也要去会会宦官之子的锋芒,看看究竟是他的身板硬,还是我的衙杖硬。”
曹嵩摇头:“不成,不成,我看你要么辞了这官,要么就去混几个月日子,等着陛下履行诺言给你升迁。”
曹瞒的硬脾气,曹嵩还不了解吗?他是生怕曹瞒惹了那群张牙舞抓的恶霸,被那群人明里暗里地折腾。
这里面的关系网,可是涉及到朝堂之上,若是搞得不好,到时候弹劾曹瞒的奏折将堆满御案!
曹瞒一看他爹那样,就知道一时是说不通了,他撇了撇嘴,口头上算是答应了曹嵩:“好好好,那我就去混混日子,只要他们不惹到我头上,我就不闹腾,行了吧?”
曹嵩这才松了口气,只要曹瞒不去折腾整顿北部,到时候他上门送些礼,全都给他们打好招呼,凭他与曹节的关系,阿瞒也不会被那群人为难的。
在上任之前,曹瞒还需要接受上任前的培养,一般来说都是由上一任,或是职责相同的同僚来当作他的引路人。可曹瞒上一任的北部尉是被宦官养子逼走的,能够为曹瞒迎路的,唯有洛阳城内的各大校尉,他有幸与袁术分配到了一起。
袁术被分配到了中军校尉,也是管洛阳内的治安,手底下有一队兵。
对于曹瞒被分配到洛阳北部,袁术万分同情,他哥两好地拍了拍曹瞒的肩,对他说道:“听说上任北部尉因为没能调解好皇亲与宦官之间的矛盾,被人砸了衙门逼走了。阿瞒,你怎么那么倒霉捞到这样的差事?哎,若是你被人欺负了,就喊上哥们,到时候我来给你助阵,他们是皇亲国戚,我也是皇亲国戚,看看到底是谁拳头比较硬,为了哥们两肋插刀,我娘可是公主,打架斗殴叫上我!”
曹瞒嘻嘻笑了下,一拳头砸在袁术胸口:“还是你够兄弟,讲义气,若是真要揍人,我一定喊上你,不过我之前和你说过了,叫我孟德,孟德!阿瞒是小名,我都是大男人了,关系亲密的人都喊我字。”
袁术龇牙咧嘴,胸口生疼,不甘示弱道:“不就是取了字,有什么得意的,我也有字,就勉强让你叫一叫,叫我公路就好。还有袁绍,他字本初!”
教导他们二人的校尉官清咳一声,严肃道:“你们身为治安官,必须要以身作则,怎么能随便打架斗殴?洛阳北部的局势你们身为皇亲贵戚应当有所了解,去了那边,切记不要主动去找人麻烦,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有所为、有所不为,老子的无为之道想来你们都学习过,不需要我再耳根提命多讲了吧?”
所有人都在劝说曹瞒老老实实去混日子,反而激发起了曹瞒的逆反心理。
那些人究竟有多么大的权势,又有多可恶才让所有人都忌惮如斯?
他感到自己拥有光荣的使命,肩膀上的责任越发沉重。
待培训结束后,曹瞒就带着官印上任了。
洛阳北部尉有属于自己的公堂,坐落于一个偏僻的角落,现在里头一片狼藉,蜘蛛网密布,看上去阴森森的,就连北部尉的牌匾都被人给砸地稀烂,躺在地上横尸。
原先衙门里的官吏全都不见了踪影,曹瞒穿着官袍,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上任,结果碰了一鼻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