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温和的话令刘宏心中一暖,之前升起的暴戾心绪很快就在他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化解。
隐瞒记忆的事,到底是曹宏理亏,愧疚的心理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他该庆幸趁着这个机会与阿瞒坦诚了,以后他们就又能回到曾经的良好关系,在一众孩子之中,他才是最特殊的那个。
想到这里,曹宏瞥了戏娃娃一眼,那眼神隐含着轻蔑:不过一个得宠的谋士罢了,如何能比得上我!
戏娃娃接收到了这样的眼神,两个人的脑回路奇妙地竟对上了线,他看懂了曹宏是什么意思,顿时就气着了。
戏志才燃起了熊熊战意,两娃娃暗潮汹涌地以眼神交汇互瞪,曹操也不是那么粗神经,很快就注意到了异常,在他的眼中,面前这两孩子就像是两只准备打一架举起爪子的小奶猫,奶凶奶凶的,毫无杀伤力,反而令人看了心肝儿颤,这个也想撸一撸,那个也想摸一摸。
曹操这样想了,也这么干了,他先是揉了揉戏娃娃的脑袋,又捏了捏曹宏的脸。
戏志才含糊地说道:“欺骗父亲是不孝的行为,欺骗兄弟则是不讲信义的行为,您是将主公当作了父亲,还是兄弟呢?“
若是兄弟,那么所谓的推心置腹就成了笑话,若是当作父亲,不孝的罪名比不义更大!
你不是要做主公的儿子吗?不是舍不得兄弟们和祖父祖母吗?你对这个家的眷恋又有多少呢?喊曾经使唤的臣子为祖父,不觉得别扭吗?
曹操想了想,觉得戏志才说的有道理。
曹宏愣了下,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无论是选择哪一个都有陷阱,不管哪个都是错的,两个都选又显得他贪心,都不选更不可能。
曹宏当即决定耍赖!
他委屈地扁扁嘴:“阿瞒,六弟他……”
没错,曹宏强调了六弟两个字。先来后到,戏志才不过是小六罢了,而他,是二哥!
曹操不为所动,曹宏见此,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戏娃娃看他表演,更加用力勾住曹操脖子:主公,别上当!
曹操也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一方面因为曹宏之前隐瞒有些生气,可好兄弟还有记忆,还是当初的刘宏,他又很欢喜。现在回想起来这些年对曹宏做的“蠢事”刘宏全都知道,曹操又老脸一红,于是更加恼羞成怒。
现在问题来了,曹宏他与刘宏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会!撒!娇!
不止如此,他还懂得运用自己的“美貌”来博得曹操关注,并且在过去几年靠这种奶气十足的“美貌”,享受了曹操来自老父亲的关怀。
现在,好兄弟刘宏与小娃娃曹宏,两个不同的身份融在了一起,曹操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处理,曹宏这人精,自己先演上了。
七分演,三分真,哭得伤心可怜,还拉一拉曹操的衣摆,声音奶声十足:“阿瞒我错啦……”
到底是什么时候起,曹宏成了现在这厚脸皮的模样?!究竟是谁教会了他这一手绝技!
曹操对自己人那是真心软,几年来的疼惜不是白白浪费的,曹宏哀兵之策一出,他就动摇了。
戏志才对曹操,了解极深,身为曹操整天带在身边的谋士,主公任何一个微妙的表情代表着什么,他都能猜到些许。
随着三州地盘扩大,曹操从刚开始的情绪外放,逐渐过渡到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他的城府越发深了,有时候根本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可对于自己家人,他还不至于升起隐藏情绪的警惕心,戏娃娃又距离那么近,小心脏与曹操的心口几乎贴在一起,他侧耳倾听都能听见曹操的心跳声!
明白曹操心软了以后,戏志才觉得要为了自己以后做些什么,不能让曹宏就这样得意下去。
他抹起了眼泪,趴在曹操肩头呜呜哭了起来,还很有心机地开始喊曹操父亲。
曹操僵了僵,脑子里晃过一个念头:难道小儿的身体对他们的影响那么大?
曹宏一听戏娃娃先喊上了,气得鼻子都歪了,也不甘示弱喊,还认错态度良好地表示自己愿意写悔过书。
谋士和陛下都哭上了,曹操只能手忙脚乱去哄,越是哄,他感觉越不对劲。
曹操问戏志才:“我与阿宏说话,志才哭什么?”
戏娃娃小拳头揉眼睛,不回答,就是委屈巴巴扁扁嘴。
人是视觉性生物,曹操也无法避免会受到第一眼的视觉印象,面前这两只小团子,一个一岁半,一个也不过是六岁的年纪,就这样他还舍得责怪吗?
曹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他想了想,低声对两个娃娃说道:“我既然已经对世人说了你们是我的儿子,我就不会收回这句话,更不会抛下你们不管。”
两个孩子安静了下来,哭声戛然而止。
曹操恍然大悟:原来是怕我丢下他们不管吗?
他想想又纠结上了,再次试探着问道:“你们都那么想做我的儿子?为什么?”
曹宏:“阿瞒不是说,想给我这一世一个完整的家吗?”
戏志才:“主公将我复活成了小娃娃,不打算负责吗?”
曹操:“当然,负责的。”
两个小家伙,刚才还有些争斗的,怎么一下子又串通一气了?
殊不知,在争取未来基本福利上,戏志才与曹宏可以打成难得的和解,而大部分时候,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才刚刚开始。
戏志才悄悄挖坑:“没想到二哥就是先灵帝,您的长子受到董卓谋害,妃嫔们死伤大半,也不知您可还记挂着自己那可怜的次子?”
先灵帝临死前做了多少令人痛斥的愚蠢事情,最大的一项就是允许地方官员拥有自己的军队去镇压黄巾叛乱,多么可笑的决定,直接造成了子嗣成为诸侯们手中的鱼肉,流离失所于各路人马手中。
妃嫔?那些不过是玩物罢了,谁会在乎小猫小狗生的崽?反正刘宏不在乎,他也不可能在戏志才面前,去说自己不在乎子嗣的话,那会显得他冷心冷情,好似就被这热乎重情义的戏志才给比下去了。
好在曹操没有让氛围凝固太久,他笑了:“说起当今陛下,我有件事想要与你们说。”
他将曹宏与戏康抱到了铺满了软布的小床上,徐徐解释起来:“我将陛下的次子接回了许昌,奉迎天子,可号令诸侯,当今陛下年幼无依,朝堂崩溃,唯有重新建立,才可恢复大汉朝廷。”
曹操想要知道刘宏对此有什么看法,那毕竟是他的儿子,便是看在刘宏的面子上,他也不会为难刘协,反而会派人好好保护他,将他锦衣玉食地供养着。
“我打算让汉室旧臣们教导他如何为君……”而他,会做摄政大臣,纵览政务,辅佐帝王平定叛乱,重建朝堂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