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那个女人开口,一颦一笑都带着风情。
月牙觉得她有些眼熟,但是却又想不起来。
他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女性,目光落在她的肩膀上又迅速偏转。
月牙下意识觉得直视衣着大胆的这位女性是不太好的。
“你是?”月牙问。
他不记得一切。
彼岸花在将月牙拉入黄泉之时并不觉的愧疚,妖怪本就随心所欲的生活,而月牙拿了她的东西她又怎么会不索要报酬呢?
不过人类不能在地狱生活,妖却可以。
于是彼岸花将自己的种子让月牙混合着孟婆汤吞下,只等转变完成,月牙以后便是半妖。
如此说来,便是彼岸花的孩子也不为过。
这倒是稀奇的体验。
于是彼岸花难得恶趣味的笑了笑,伸出手戳了戳月牙的眉心,对着茫然的月牙开口说。
“按人类的话来说……我是你的母亲。”
第34章
无惨克制不住自己不去想月牙。
虽然生活里少了月牙似乎也没有什么改变,但总归是不一样的。
他想着月牙,心里空落落的。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月牙来到他身边的那些时日,日复一日的汤药,周身经久不散的药味,一日比一日疲乏的躯体,还有一见到他的脸就瑟瑟发抖的下人。
产屋敷家这两天也不太平,平安京本就妖魔四起,时不时便有妖魔掳走贵族女子的传闻,现如今也终于轮到了产屋敷家。
本是无惨准未婚妻的千岛有香无缘无故就在房中消失,陪侍的侍女痛哭着说自己的小姐是被妖魔抓走了,说得有鼻子有眼将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再看四处凌乱充满挣扎痕迹的房间,即使八分的怀疑也减少到了五分。
知道情况的产屋敷夫人还来不及为自己儿子将要病愈的消息高兴便被转头而来千岛有香失踪的消息浇了个透心凉,看了房间内的惨状转头就吓晕了过去。等到产屋敷夫人醒过来后,她求神拜佛了好些时日,再也不敢提为无惨找个妻子的事情。
但是千岛有香被妖魔抓走这种荒唐事自然无法交代损失了一个姑娘却什么也没捞到的千岛家,千岛家主和夫人齐齐找上门来为自己的姑娘寻求一个公道。毕竟他们是想让女儿嫁入产屋敷家来获取利益,可没想让自己女儿就此失踪。
可是人都没了,产屋敷将吾也没法给他们变出来,这一连串事情忙的产屋敷将吾焦头烂额,找了许多位阴阳师都不曾发现一点线索,而安倍晴明早在那日在黄泉比良坂回来之后便告辞继续四处云游了。
最后没了法子,只好默认千岛有香已死,为了补偿损失了一位女儿的千岛家产屋敷不得不给了千岛家许多好处来弥补损失。
这事情解决了,无惨的准未婚妻也吹了,但是无惨本人却是毫不在意反而觉得轻松,他想着自己要是真和千岛有香在一起,他自己怕也是受不了的。
坐在床褥上,无惨看着屋外的风景忽然想到了自己对月牙说的话。
“我若是死了,你也陪着我。”无惨嘴中喃喃自语,苍白的唇角难以克制的上扬露出了嘲讽的笑。
真是世事无常,奄奄一息寿命将尽的病人尚且安稳地活在这世间,但是本来能够安稳活着的人却转头殒命黄泉。
无惨背对着的书案上和榻榻米上散乱的铺着数十张白色的宣纸,这纸上用毛笔勾勒出寥寥数笔,仔细观察便知道这画的是同一个人的脸。
只是可惜,虽然画中人脸庞精致动人,只有一双眼睛空洞无神,没有丝毫灵魂。
这画失败了。
因为无惨根本画不出自己心中想到的月牙的脸,那双纯粹深邃的眸子,穷尽他的笔力也无法画出。
以前教导他的画师说他的画只有形似却没有灵魂,无惨只觉得可笑,现在想来,那画师说的其实没错。他心中没有情感,怎么能画出动人的画。
而如今唯一能够让他心弦震动的人已经没了。
时间太过漫长了,这是无惨罕见体会到的感觉。他以前只觉得时间流逝的太快,让他抓不住自己匆匆流去的生命,可现如今却是完全相反了过来。
他伸出手翻阅着面前的书,因为实在无事可做,只有这几种消磨时间的方式了,可是他展开书页,一朵干枯的花却晃晃悠悠地飘落出来落在了踏踏米上。
那朵花,是月牙给他的。
干枯的花瓣不复刚摘下来时的水润美丽,夹在书页中失了水分变得干枯发皱,就连原本鲜艳靓丽的红也变得如同干涸的血液一般。
丑死了。
无惨将那朵花从地上捡起来,看了半天。只得出这一个结论。
……蠢死了。
他拿着这朵枯黄的花,忽然落下了眼泪。
*
无惨伸出手触碰着落入房间的阳光,温暖包围着苍白的指尖让无惨的脸稍稍恢复了一些血色。他在等待,等待着医生将制好的汤药端进来。
明明今日或许就是他的重生之日,可他却并不觉得多么高兴,或许是因为他期待分享这喜事的人不在了,这喜悦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障子门被拉开,走进来两个人,无惨回头看,一个是医生,另一个是花子。
花子这姑娘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不过无惨见得大多数用人都对他避之不及,所以花子这样子倒也没有引起他多大注意。
真要说起来,他知道这小小侍女的名字还是因为月牙。
总是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