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买下面具的时候,店主还多嘴说了两句话。
“刚才有位漂亮的小姐也买了一只同样的面具呢!和先生你手上的是同一对,只不过是左半张脸上画着彼岸花。”
最开始月牙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巧合,他将面具戴到脸上行走在人群中,只有他一个人带着面具实在有些特立独行,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回头看他。
“格哒。”木屐的齿和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月牙忽然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站定,和他隔了几米远的地方同样带着一副狐狸面具穿着高档和服的女人和他遥遥相对。
乌黑卷曲的发被整齐的盘起用簪子固定,半面的面具遮挡了对面的女性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鲜红的眸子,就算只露出了半张脸月牙依然认得出面前的女人是谁。
是水月。
巧合太多,那就不是巧合了,一眼就看得到是故意为之。
月牙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于是他迈开步子朝水月走去然后到她面前站定。
“水月小姐。”月牙叫着无惨的假名,声音里带上了些许缠绵的味道,“要一起走走吗?”
无惨当然不会拒绝,矜贵的抬了抬下巴算是回应,然后和月牙肩并着肩在路上走了起来。他们两人和周围人格格不入,好像自成一个世界。
“总是遇到水月小姐呢。”月牙勾着唇露出微笑,声音轻飘飘的带着试探:“是缘分吗?”
缘分总是有的,但相遇是必然。
“可能吧。”无惨漫不经心地回答,“是很巧。”
说起谎话面不改色心不跳,也不知和谁学来的。
“是吗?”用手触了触脸上光滑的面具,月牙无声的笑了。
无惨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设计,不如说说出来这件事就像是他要缠着月牙一样,太掉份儿了,虽然他这样的行为就是很掉份儿,但是他却不承认,反而还心安理得的想着这是为了让月牙恢复记忆必要的行为。
*
喧闹的街区并不是什么适合聊天的好地方,两人走着走着不约而同地来到了一处静谧的河畔,倒映着月亮的小河波光粼粼不知流淌到哪里去,仔细听还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夜风轻轻吹拂河面带起了几分凉意和水汽,空气里满是青草的味道。
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口的,总有一个人主动一些,就这样聊起了天。
“我以前认识一个人。”
无惨看着月牙的眼睛,他看着那双黑色的眸子就好像看到了过去的月牙,月牙变了,但也有些地方没变。
“他说过会永远陪在我身边,但是他还是离开了。”
在给了他一个甜蜜而难忘的一次亲吻后骗了他,就这样离开了。
无惨这么多年过来了,其实也想过月牙是否是真心待他,或许是有的,但是逢场作戏也不少,但是一个人能无微不至的照顾另一个人那么久,无惨不相信月牙对他没有半分喜欢。
所以他才那么大胆,明知道月牙和他是敌对方还是招摇地跑到了他面前,事实证明无惨是对的,月牙就算不记得他还是无法下手,这就够了。
月牙总算知道水月看着他的眼神为什么那样奇怪了,水月在看着他,但是同样也在看另一个人,心里有些微妙的不爽,说不上来的感觉让月牙感觉怪怪的。
“你恨他?”月牙低声问。
应该是恨的,不然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无惨没有回答。
沉默了片刻,他又出声了,隔着狐狸面具他看着月牙。
“我恨他,他把我忘记了。”
爱恨交织才越发无法忘怀,心心念念了数百年想要忘记,但是那个人再次出现,那沉寂在脑袋里的记忆重新翻涌上来,被怨恨包裹的心脏爱意又重新复苏了。
气氛忽然就安静下来了,河边的风开始变得更大,将月牙和无惨的衣摆吹得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接着,狂风呼啸着带着骇人的气势袭来,月牙眼睛一沉,伸出手迅速的扯住了水月的衣袖将她拉到了身后,风落到了河里溅起了水花。
“水月,请到后面去。”
月牙手搭在刀柄上将日轮刀抽出,没有看身后水月陡然变得阴沉的脸色,空气里再次传来熟悉的气味,月牙闻得出那是昨夜碰上的两个鬼。
最先出现的是身形高大的名为凯勇的鬼,那双被月牙砍断的手已经重新长了出来,他还记得那天被月牙砍断手臂而感受到的耻辱,因此自然这次自告奋勇的要主动对上月牙。
他活了太久了,死在手下的人不计其数自然也养成了自负的性格,他只觉得那天被月牙砍下手臂只是他一时疏忽的巧合,而让他受此侮辱的月牙自然存在了他死亡名单上,更何况月牙身上的香味让他忍不住流口水。
吃掉月牙,他会变的更强大。
而名为瞬的鬼隐藏在暗处,偷偷盯着月牙和他身后的女人。
他决定在月牙被凯勇拖住的时候就将那女人掳走吃掉,再不济把她当作月牙的把柄威胁也可以,毕竟看样子两人的关系好像并不简单。
但是在月牙将那女人拉到身后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女人将头转移,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芦苇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满是阴霾,带着浓厚的愤怒。
那股愤怒带着不容忽视的杀意席卷而来,好像能将万物撕碎。
瞬的身后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忽然觉得那个女人有些恐怖,可是那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柔弱的,轻轻动一下指头就能轻而易举地将性命夺走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会带给他一种那位大人一般的威胁感。
但是很快那种眼神就消失了,刚才的阴冷好像是一种错觉。
就像是巧合一般,那个女人偏转过了头开始一步一步向他这里移动。似乎是在逃跑,但是更像是故意往枪口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