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一会儿,那龚老夫人便由丫鬟搀着出来了,今日老夫人的眼眶都微微泛着红,瞧上去像是刚刚哭过了一场,到这时候都还未能完全从情绪中撤离出来。
“是、是陆公子啊,快、快请进!”老夫人在看见他之后,眼底缓慢地迸射出了晃眼的异彩。
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她哪里知道,陆长亭是来毁她儿子前程的。
龚老夫人热情地将陆长亭请了进去,比起上次来的时候,还要热情许多,毕竟上次对于她来说,陆长亭就只是道衍的徒弟,只是个长得很俊秀的少年,勾起了她想要孙子的心思……但今日可就全然不同了!因为她已经从道衍口中得知,若想要子孙后代,那便只有靠着这陆公子,那龚老夫人的情绪在大悲大喜过后,最后定格在了期盼之上。
她期盼着陆长亭能解决掉这个她心头多年的大患!
但龚老夫人却不敢催促。
现在她就差没用双手将陆长亭供起来了。
他们一行人很快走了进去,而这时候工匠们正在拆那四面萧墙。道衍就带着几个小沙弥站在一旁。见陆长亭过来了,道衍便立即三两步到了陆长亭的身侧:“长亭怎么过来了?”
陆长亭让他来传达话,难道不就是打算着不来吗?
陆长亭对上了道衍的眼眸,而后冲他眨了眨眼,低声道:“来瞧个……”后面的话就被陆长亭吞没在嗓子眼儿里了,但就算他不将话说完,道衍也能明白过来。
陆长亭就是来看笑话的。
道衍心下会意,自然就不会再多问了。
“可以让他们念经了。”陆长亭出声道。
那龚老夫人有刻意留意陆长亭说话,因而当陆长亭开口的时候,周围一片安静,从而衬得他的声音格外的清亮好听,道衍的目光不由闪了闪。
一时间周围的人也都跟着专注地看向了陆长亭。
“这么早就要念?”道衍疑惑地问道。
“嗯,就当先蓄力。”
既然陆长亭都如此说了,道衍自然也不会反驳,他马上便让小沙弥站好,开始念诵心经。
龚老夫人松了口气,站在一旁,面带笑容,像是听得渐渐入迷了一般。
工匠们也继续开始拆起了萧墙。
没一会儿,陆长亭便看见有女子惊惶地站在院子里,身后还跟着小丫鬟,若是没有猜错,女子便是龚佥事的妻妾了。
龚老夫人一回头也看见了她们,当即便不悦地道:“将她们都请回去,这时候都出来,成何体统?”
陆长亭却是心念一转道:“可请大夫了?”
见陆长亭出声,龚老夫人自是马上回过头来和陆长亭说话,“还没呢。”
“既然大夫还没到,不如我便斗胆冒犯一二,先瞧一瞧她们身上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说罢,陆长亭还补充了一句:“我就在远处瞧着。”
既然陆长亭都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加之龚老夫人心头还惦记着子嗣的问题呢,这才冲那几名女子招了招手。
女子们微微瑟缩了一阵,然后才走了上前来。
看见她们这般姿态,陆长亭都禁不住皱眉。若是没在龚家,她们也应当是花样年华,备受娇宠的。但是在龚家,却成了满足龚佥事欲.望野心的垫脚石。陆长亭压下心底的感叹,将这几个女子匆匆扫过了一遍。
她们离开龚家才是最好。
她们可不值得赔在龚家这个坑里!
陆长亭瞧她们的模样,可不像是靠药理就能调理过来的,若是再不离开龚家,五年之内,身体底子会彻底坏死。
那一身阴寒,别说怀孕了,日后身体上的疼痛都会被扩大,各种疾病都会随之冒出来。
这个后果,就跟人在阴暗的下水道住了十年一样。
想一想也知道,那会酝酿出多少病来。
“得赶紧请大夫。”陆长亭道,“不然日后怕是难以调理了。”
龚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若是调理不好,那也无法,便只有再让我儿纳几门小妾了。”
陆长亭皱了皱眉,对龚老夫人这段话有些反胃。
现在瞧来,那龚佥事会酿成这般性子,与龚老夫人对其的教育也有关系了。别人家的姑娘在龚家可都是当草来看的,如此影响之下,那龚佥事又能如何爱惜身边妻妾呢?
“那她们怎么办?”
“龚家自也不会短了她们的吃穿。”这话就是当着女子们的面说的,但奇异的是,她们却似乎对此并不感觉到悲伤或愤怒,像是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一般。
她们是早就认定了自己身体有恙,不能生?所以被抛弃也是必然的?
陆长亭微微皱眉,道:“调理之后还是有可能的。”
龚老夫人点点头,问道:“陆公子瞧她们身上可还有别的异处?”
“没了。”陆长亭倒也不好将她们打量太久,何况女子见了外男,总是露出畏惧的神色,陆长亭便愈加不好久留她们了。
龚老夫人点点头,这才让丫鬟将她们送回去了。
“对了,让她们留着丫鬟在屋中,紧闭门窗。”陆长亭突然想起了这一茬道。
龚老夫人虽然不明所以,但现在她对于陆长亭的信任已经极为深厚了,自然是将那丫鬟叫住了,又仔细嘱咐了一番,丫鬟们小心地瞥了瞥陆长亭,也幸而陆长亭长得好模样,若是个中年男子跑来说这话,别说龚老夫人了,丫鬟恐怕都会觉得这人是满口胡话。
很快,丫鬟们都各自扶着女子回屋子去了,因为他们就在院子外盯着的缘故,丫鬟们并不敢怠慢糊弄,连忙按照陆长亭所言,将门窗都紧闭上了。
“将牌位也拆走,井也封上。”陆长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