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亭原本想着从计宝山处拿点风水物走,但是最后一想,这带着岂不是很沉吗?朱樉有权有钱,到了他的地界上,还愁买不到合心意的风水物吗?
陆长亭摆了摆手:“没别的事了……二哥,二哥就陪我在燕王府中走上一遭吧。”
朱樉点头,很是爽快地应了。
反正明日陆长亭就跟着他走了,此时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陆长亭走在燕王府中,不自觉地便回忆起了,自己初到北平的时候……那时候朱棣将他扔到校场上去,他未必是没有怨愤的,但是那股怨愤很快就消失了,然后转为了感激。
朱樉一低头就无意间瞥见了陆长亭嘴角的笑容,朱樉暗暗皱眉,这是想到和朱棣的回忆了吗?
不过再一想,到了西安,那不就是制造和他的回忆了吗?
朱樉的情绪顿时便大好了起来。
朱棣和道衍并没有说多久的话,不多时,朱棣便寻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寸步不离的道衍。
陆长亭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道衍,道衍这人也是挺稀奇的,朱棣待他越是不在意,他反倒待朱棣越是恭谨,做事也是多了几分热情。
察觉到陆长亭打量的目光,道衍抬起头来,和陆长亭对望一眼,随后还淡淡一笑。
朱棣道:“明日长亭要走,不如今日道衍便也留在一处用饭吧。”
“要走?”道衍脸上淡淡的笑容顿时收敛了个一干二净,“去何处?”
“随本王走。”朱樉冷声道,他与道衍可是不对付得很。
道衍脸上倒是再没有别的情绪,他看了看陆长亭,见陆长亭一副默认的姿态,道衍点头:“原来如此,那我自然要在王府多留一阵了。”
朱棣根本不管他们在说什么,他直接冲陆长亭招了招手,将陆长亭叫了过去。
“那龚佥事确实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陆长亭实在没想通,怎么这样快便遭了报应。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他为名利所奔走,如今便正是死在名利之上。”
朱棣虽然并未明说,但陆长亭却是一下子就明悟了。是因为龚佥事向朱棣坦白了,自然他背后保护他的人便怒急下手,夺走了龚佥事的性命。
“龚佥事得多谢他自己,好歹他这条命还有零星的用处。不动则以,那些人既然动了,便必然会留下痕迹,此事还可大做文章。”朱棣依旧是不疾不徐的语气道来。
陆长亭忍不住往朱棣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发现那一刻,朱棣脸上的表情有些冷。
陆长亭笑了笑:“可惜我见不着了。”
朱棣沉声道:“其实你跟着二哥去也好。”
陆长亭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朱棣继续往下说。
“从龚佥事、知县为开头,这之后,北平又怎会宁静?你若跟着二哥前去,至少是极为安全舒适的。”
陆长亭皱眉:“我并非前去寻求安稳舒适。”若要寻个安稳,他便也不用来朱棣这里了,这位可是未来要造反的人啊!在他通往帝位的路上,不知道有着多少的磨难啊!
“我知道,但我却不愿你受此危险,到那时我还要分心照顾你,不是吗?”
这段明明是关心的话,但是听在陆长亭耳中,总觉得何处怪怪的。
“但是四哥……”
“好了,不说了。”
于是陆长亭的疑问便生生被堵了回去。
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当初都舍得带他上战场,而如今却不舍得留他在北平?是被当初朱樉的那番话影响了吗?可朱棣也不像是会被随意影响的人啊。
朱棣伸手揽着陆长亭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道:“除却刘山和已然身亡的龚佥事以外,当初冒犯过你的另外两人怕是也活不长久了。”
“这样狠?”陆长亭暗暗心惊。
“世人不过皆为名利奔走,那么为此做出更为过分的事,倒也不稀奇了。”
陆长亭也从中听出了朱棣的态度,除却刘山外,那两人再如何死都与他没有关系,他不会伸手搭救。虽说人命珍贵,但这些倒也是他们应得的,因而陆长亭口中是说不出圣母话来了。
只是想一想那龚佥事之前嚣张的模样,陆长亭还是有些唏嘘。
之前拥有再多又如何?现在可真是全都失去了,连带着他的性命!
……
当日晚上,陆长亭等四人围坐一桌,好生享用了一顿饭。
席间,毫无疑问,陆长亭又是那个被照顾的人。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便是深夜,朱棣和陆长亭一同回到了屋中休息,晨间的尴尬已然被陆长亭抛到了脑后去。
翌日,陆长亭揉着有些晕乎的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时候有人敲响了门。
“长亭!长亭!该起了!”朱樉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
朱棣跟着也被惊醒了,陆长亭清晰地看出他的脸上笼了一层阴云。
“四哥,我先起了。”陆长亭说着便要起身,谁知道朱棣突然伸手将他按了下去,朱棣口中吐出两个字:“别动。”声音说不出的低沉。
陆长亭自然动也不动,但这是要做什么?
“让他等着。”朱棣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