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洪武帝对他表现得再如何慈和,但到底还是没将他看在眼中。
陆长亭倒不是觉得如何生气,只是骤然见了李妃,实在有些坏心情。
那头的李妃也一眼就看见了陆长亭,到底身处深宫,李妃并不知道这几年陆长亭得了太子和洪武帝的青睐,更不知道陆长亭刚在北伐中也小出了风头……
所以当李妃见着陆长亭的时候,脸色骤然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不止陆长亭没有忘记她,她也没有忘记陆长亭。
毕竟少年容貌实在太过出色,只消看上一眼,便无人能忘却。
这会儿认出了对方来,李妃心底甚至还浮动起了些微的怨愤。她顿住脚步,问身边的宫人:“那陆长亭怎会在此?”
宫人摇了摇头,他们哪里会知道呢。
李妃踹了一脚宫人:“愣着做什么?不会去问吗?”
宫人只得缓缓挪到了陆长亭的跟前来。
那宫人倒也是个眼拙的,稍聪明些的就该看出来,给陆长亭引路的是洪武帝宫中的人。
那宫人笑盈盈地问道:“这宫中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行走?”
小太监一愣,道:“你是哪个宫的?后宫中人,怎在外宫行走?”
宫人呆了呆,一时语塞:“奴婢乃是、乃是李妃宫中人。这……这是奉命领公主来见皇上。”
那头李妃见到自己的宫人竟然反被对方质问,当即就沉不住气了,主动上前两步,但到底没敢走得太近:“这等人怎会在宫中?”说着,李妃便指了指陆长亭。
陆长亭冷冷地回视了一眼。
李妃心下莫名有些慌乱,总觉得这人的目光实在刺人得很。偏生此时她身旁的少女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道:“李妃,这人是谁?倒是长得好模样。”说着,少女脸上还见了羞红之色。
这少女正是李妃的女儿。
李妃闻言,脸色大变,不由想起了当年自己错将粪土当成了璞玉,险些就将这人列为驸马之选的大耻来,心底好一阵不痛快,于是她的口吻也就有些难听了:“这人莫不是燕王带进来的吧?燕王怎的这般不通宫中规矩……”
小太监见她越说越不像话,也只能无奈地出言顶撞了:“陆公子乃是皇上召见而来,奴婢此去,正是为陆公子安排入住东宫。娘娘可有别的事?”
皇上召见?
入住东宫?
李妃脸上的颜色一下子就变得好看了起来。
她记得当初皇上也是瞧不上此人的啊……总不会才堪堪几年过去,这人便翻了身罢?可一个只会些风水玩意儿的人,能翻什么身?
李妃僵在了那里。
小太监也不理会她,马上躬身告了退,领着陆长亭走了。
少女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陆长亭的背影。她身处深宫,少有见着外男的时候,因而不过见了陆长亭一面,便觉得他身上风姿乃是世间少有,实在引人迷恋。
李妃一转身,见着女儿这般少女怀春的模样,更觉气不打一处来。
“还瞧什么?”李妃冷声道。
少女犹不知李妃心中的不快,她拉了拉李妃的袖子,娇声道:“父皇不是要为我定夫婿吗?我瞧方才那位公子倒是很好……能在宫中行走,想来也不是什么可小觑的人物……”
还不等少女将话说完,李妃便急不可耐地打断了她:“你在胡想些什么?这样的人,怎能配得上你?”
李妃还嫌不够似的,不仅将陆长亭损到了底,还将少女好生教训了一通。
少女被数落得泪眼婆娑,不敢再提了。
明朝公主能为自己做主的几乎没有,那少女本也只是一时胆气上来,才敢说了这样的话,之后便深藏心底再也不敢提上半句。
李妃冷笑道:“之前倒是有公主瞧上他的,你看有谁嫁了他了吗?不都是嫁了王公大臣之后?”越说,李妃便是痛恨自己当年瞎了眼,怎么一时犯蠢,差点瞧上这人。
少女唯唯诺诺地应了。
李妃此时却不知道,日后她会是何等悔恨。
她的确是瞎了眼,是瞎了眼没瞧出来对方身上的惊世光华。
这厢李妃一时口上痛快了,却不知道小太监转头回去就将此事告知了洪武帝。洪武帝这才迟钝地想了起来,当年李妃似乎口舌蠢笨,言语间颇有些羞辱陆长亭。洪武帝想到了朱标,又想到了皇太孙。
太子身边才华出众的能干人并不少,但却独独缺少正当年少,又满腹本事的人。
一个位分不高的后妃。
相比一个未来长子的得力手下。
孰轻孰重,太容易得出结果来了。
洪武帝命人将李妃打发了回去。
而李妃膝下的公主也很快被许配了夫婿,自然,对象不会是陆长亭。
陆长亭还未立业,成家并不合适。若等他颇有建树时,太子再为他择一美妇,那才是最合适的时候。
陆长亭回到了东宫,并未再将那李妃放在心上。
因为他刚进东宫不久,朱棣便追来了。当然,朱棣借的是拜访太子兄长的名义。朱标很乐得将人迎了的进来,陆长亭也就随了一块儿。其实朱标和朱棣之间兄弟情意并不深厚,哪怕坐在一处,也未见得有什么话可说。相比起来,席间的陆长亭倒更像是朱标的亲弟弟。
三人随意聊了会儿功夫,朱棣便要接陆长亭出宫去。
朱标怔了怔,笑道:“长亭与四弟的关系倒是几年都不曾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