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微微点头,虽说脸上没什么笑意,但也没什么冷意。
“长亭可准备好了?”道衍问。
“还不曾用早饭。”
道衍笑道:“待你进了庆寿寺,我亲手为你做斋饭。”
陆长亭闻言便立即看向了朱棣,果然,朱棣眼底的冷意快要压抑不住了。
虽然说陆长亭也很好奇,道衍能亲手做出什么样的斋饭来。但现在朱棣还在旁边呢……陆长亭摇了摇头道:“在府中用过饭再走吧。”
也不急在这一时。道衍略一想就答应了。
这便又在燕王府中多留了一会儿。
但总归都是要走的。陆长亭擦净了嘴,净了手,站起来身来。道衍已经在不远处站着等他了。
朱棣扣住了陆长亭的手腕:“四哥送你出去。”
陆长亭点了点头。
道衍仿佛不经意地扫了他们一眼,最终别开了脸。燕王手中权势渐长,脾气也更为狠戾了,这时候再催促,道衍毫不怀疑燕王会将自己剁开。
道衍走在前。
朱棣便牵着陆长亭走在了后面。
王府上下都知道陆长亭这是要去庆寿寺安心读书,见自家王爷亲自送了陆公子出去,他们不免在心中好一阵感叹。真是兄弟之楷模啊!这般情谊深厚,在平民家恐怕都难寻得啊!
可见王爷是何等重情义的人!
众人一番感慨,也为日后毫不犹豫随燕王反动靖难之变埋下了种子。
当然,此时众人都还不知晓未来会如何。
走到王府门口去的陆长亭也没想到,朱棣的手下竟通过他待自己的情深义重,从而认定朱棣乃是个好主子,于是愈加忠义起来。
陆长亭若是知道他们的心思,肯定会忍不住道……这兄弟和媳妇能一样吗?
你见过断手断脚走街上的,但你见过不穿衣服走街上的吗?
“上马车吧。”道衍出声道。
原来道衍连马车的都备好了。
朱棣面色陡然一沉,牢牢攥住了陆长亭的手不肯松开。
陆长亭有些哭笑不得。
朱棣这个年纪的人,竟然还会做出这等耍赖皮的事?
陆长亭只得抬起小拇指勾了勾朱棣的掌心,色情挑逗的感觉袭了上去,朱棣立刻放开了手:“长亭……”
陆长亭瞥见了他眼底深藏的火焰。
……撩一下就着了?
还真是……血气方刚啊。
陆长亭抽回手冲他勾了勾,示意他附耳过来。
朱棣自然听从地凑了过去。
道衍看着这一幕,脸色微微发青。
“他也未曾说过,四哥不能上庆寿寺来啊。”陆长亭轻飘飘地道。
朱棣先是一怔,随后嘴角勾起:“长亭说的是……”
道衍见朱棣被陆长亭一句话就乐得换了表情,心底顿时有了点儿不好的预感,但这预感从何而来,他又摸寻不到。反正……反正长亭要去庆寿寺便足以。
陆长亭和朱棣分开来。
朱棣这会儿倒是大方地道:“长亭去吧,四哥等你回来。”
这话从朱棣口中这样平淡地说出来,道衍不由得微微惊奇,心底的怀疑顿时更浓了。
而此时有人疾步走来,高声道:“且慢!”
陆长亭回头看去,就见邹筑墨同罗贯中大步走了过来。
邹筑墨沉着脸,比朱棣方才的脸色还要难看。这是怎么了?陆长亭心中不解。
不过等他注意到道衍神色也多有不快的时候,陆长亭陡然间想起来,邹筑墨对道衍多有戒备,认为道衍品性有异……所以这是不乐意道衍把自己带到庆寿寺去?
陆长亭还是很感念邹筑墨这份维护之心的,只不过,这二人教育方式有异,眼下显然道衍那种带着强烈功利心的更为适合陆长亭。
毕竟陆长亭也并非为求学,而是为入朝。
陆长亭朝邹筑墨的方向拜了拜:“老师。”
邹筑墨脸色稍稍缓和,问道衍:“道衍主持这是做什么?”
道衍神色不变,冷淡道:“长亭乡试就在眼前,为师者,自然该尽心竭力教导之,以保长亭夺魁。”
“留在燕王府不是照样学?”
陆长亭这时才从道衍眼底窥见了一点儿傲慢和轻蔑的目光,只听道衍缓声道:“你我教授之法有所不同,前期邹先生自然适合,但若到近乡试时,便是我更为合适了。先生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