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我知道了,地牛翻身,妖龙飞天,是吧?然后就有一群看不出来历的怪人到处乱跑,占了你们的地盘€€€€”
“不错不错!唉,小哥儿,你缘何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东方未明挑眉一笑,还来不及回话,忽然察觉背后冲出一股刺骨寒意€€€€一道雪白的刀光自上劈下,最后稳稳停在他脖子和肩膀连接的位置。这一刀来得好狠,将对面的强盗们都吓得魂不附体。
不知何时立在他背后的人静静地开了口,“……总算,找到你了。”
TBC
第十五章 十五、
东方未明倒是丝毫不惧,笑嘻嘻地用手指弹了弹刀刃侧面,“雪妹,雪妹,这一刀下去,那就是足足八十两银子;你可要想好了。”
“……跟我走。”
“好好好,我跟你走。怎么脸色不好?最近谁得罪你了?我替你出气!”
风吹雪刀刃一翻:“你说呢?”
“噫€€€€”花大娘这时候偏偏还要添乱,“小哥儿,妾身这下可明白你的毛病在哪儿了€€€€什么小气、抠门都不是大事,负心薄幸才是顶顶要命的€€€€”
“负心薄幸?”风吹雪似笑非笑地抖了一下太刀,“东方大哥,难不成你连个招呼都不打便失踪整整两个月,又是为了哪家美人?”
“误会!纯粹是误会!!”东方未明两根手指夹着刀刃,非常小心地往肩膀外面移动少许,“雪妹,大哥这次走得仓促,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已,性命攸关;别人不懂,我想雪妹一定能懂。”
风吹雪收刀回鞘,面上的怒气愈发盖过了冷意,“你既无留书,又无口信,让人怎么懂?我曾以为你和荆二侠去了天龙教,又怀疑你和乾闼婆他们同去探查天意城,结果皆是一场空€€€€莫说无瑕子前辈和谷大侠为你牵肠挂肚,雅儿和湘云也整日地提心吊胆……我真恨不得……”
“雪妹我错了!”东方未明猛从地上蹦起来,认错的话脱口而出之后才想到€€€€不对,我如今已是臭名昭著,坏到不能再坏的魔教妖人,要自重身份,不可以随随便便出口讨饶。于是轻咳两声,压低声道:“此处不方便说话,雪妹,我们先行一步。”
将强盗团伙远远甩在后面,他才郑重其事地对风吹雪道:“这次出走虽是我鲁莽了些,但确实得到一些紧要消息。请你帮我禀告师父和忘忧七贤,近来一段时间,天龙教将有大动作,中原武林的大小门派恐怕无一幸免。逍遥谷虽然与世无争,但玄冥子始终视我派为心腹大患,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时机。而我怀疑,此次正邪双方的恶斗,终究会令天意城从中渔翁得利。”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说?”风吹雪道。东方未明摊了摊手,她立即明白了,“你还要走?去什么地方?!”
东方未明却避而不答,反道:“雪妹,这次出远门,音信不通,其实我也很担心。我真怕你听了香儿他们的游说,替他们去夜探洛阳地下的天意城暗牢。那里机关重重,十分危险€€€€现在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便放心了。但方才又听那群强盗说,最近洛阳确实发生了大事,不知你们……”
风吹雪叹了口气,“九月十五那天夜里,天龙教护法乾闼婆、紧那罗、迦楼罗等人,一同进入了洛阳地下的暗牢,试着营救天王。”
“那么你呢?究竟去还是没去?”
“我……”风吹雪闭上双目,又缓缓睁开,“去了。”
东方未明惊道:“雪妹!你不是说,绝不会再回去那个鬼地方€€€€”
“我思来想去,终究要做个交代。”风吹雪缓缓道,“如果我不去,那么恐怕我一生都要活在天意城的阴影中。哪怕将来远走高飞,也要担心随时有一日故人会找上门来€€€€就像爹爹那样。我要给自己一个机会,证明我并不怕他们。人只有一死,有什么可怕的呢?怕的是知道脖子上悬了一把刀,暂时还未落下,却随时可能落下;每一日每一日被惧意缠绕,永无宁日……”
“雪妹,对不住。”听完这番肺腑之言,东方未明忽然感到一阵揪心的愧疚,“我应当同你一起去的。”
“那是我自己的事。”风吹雪微微一笑,神色坦然。她停顿片刻,又道:“这次我们能顺利脱出,实属侥幸。那一日城主亲来,我本以为已经没有希望,但几位前辈互相掩护,死战不退,令我也深受感动,几乎打算以命相搏;危急之时,暗牢的一侧墙壁后面竟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一时间有如天崩地裂一般,烟尘蔽目,碎石乱飞……然后却有个疯疯癫癫、面上涂着油彩的家伙从炸开的出口闯进来,领着我们趁乱逃走……我可真是不明白,难道城主早已在暗牢中埋下了大量的火药?他是打算一见事态有变,便点燃火药,将所有囚徒埋藏灭口?然而倘若真是如此这般,何不等他本人离开囚室便点燃引线?他这是疯了么?!!”
东方未明一本正经地道:“或许吧。听说武功绝顶之人,往往都有些古古怪怪的真性情。或许天意城主偏偏就要趁他本人在的时候炸塌牢房,再以神功挡住火药的冲击,用以疏松筋骨呢?!”
“……胡说八道。”风吹雪道。“你老实交代,城主此举€€€€你究竟知不知道缘由?”
“我又不是他老人家肚子里的蛔虫,他有什么主意,我怎么会知道?”东方未明摊了摊手,“万幸雪妹你安然无恙。至于其他人,老子可管不了那么许多。”
风吹雪有些探究地打量他的表情:“如今天王终于挣脱樊笼,你真的丝毫不在意?你难道不想问问他,当年……”话说到此处又觉得不知如何接下去才好,于是沉默不语。
东方未明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见肯定是要见一面的。至于当年之事,只怕他也并不能给我一个真正的答案。”
两人于是转道向南,数日后,到达伏牛山中一座僻静的院落,相传当年南贤曾在此隐居。在此地,东方未明才初次见到当年声震遐迩的天龙教前教主,天王厉苍天。
天王生得十分高大。尽管是个须发皆白、受尽磨难的老人,他的身材依旧挺拔,肩背依然宽阔,仿佛带着一股天然的威严和气势。他倚靠在坐榻之上,被一群忠心耿耿的旧部下环绕着,凝视东方未明的目光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怀念和恍惚。
“少年人……你的模样很是熟悉……这,这轮廓像了瑶儿,眉眼却十足十是曦儿的影子……”
东方未明心想等等是不是哪里反了。
他沉默地与天王对视良久,期间风吹雪为他引见了天龙教的几位前护法;待所有人一一见过之后,他忽对天王开口道:“前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你说。”
“二十年前,前辈究竟为何要将一半圣堂之钥交与我爹保管?”
“你果然是€€€€”天王沉声道,眼神却变得更加慈和。“若非我将一半圣堂之钥交给曦儿,或许他们二人现在还活着……孩子,你心里,是不是很怨我?”
东方未明豪迈地呵呵大笑两声,“前辈您这话说的。那当然是怨啊。”
南宫龙飞和乾闼婆等人均是一愣。紧那罗眉头轻蹙,注视着东方未明的目光中带了一线防备。天王却摇头苦笑,“却是理所当然。当年我教被中原群雄围攻于圣堂,危在旦夕,老夫身边唯一信得过之人,便只有曦儿……只有你的父亲了。”他说着将一丝歉意的视线投向乾闼婆、紧那罗二人。“老夫并非不信其他护法,只可惜当时他们并不在身边€€€€而老夫唯一的兄弟,却恰是不可托付之人。苍龙太过笃信霸者之道,圣堂之钥落于他手,必掀起无数腥风骇浪,非杀人无算、血流成河不能平息。而你的父亲则不同,他有远大的志向,却无功利私欲,武者仁心,本该成就大器。老夫却未曾料想……唉。”
东方未明点点头。“即是说,天王前辈应当不会认为,当年是我父亲向师门武当透露了圣堂的所在,方才为天龙教引来中原各门派的围攻的?”
天王一愣:“那是自然。曦儿是极为正直之人,虽然我知他对武当派仍有情义,但他既与老夫推心置腹,有心调解各方争端,便绝不会做出这种出卖本教之事。”
东方未明敛了笑意,低声道:“……知道这些,晚辈心愿已足。”
这一晚,东方未明和风吹雪便暂居在这座小院中,与天王旧部也都熟识了。次日清晨,天王所居的草堂内忽然发出惊讶呼喊之声,东方未明睡眼惺忪地凑过去一瞧,见香儿和紧那罗护法等人都早早到了这里,忧心忡忡地围着榻上昏迷不醒的天王。而一个脸上涂满油彩的怪人正一手掐着天王的脉门,一手抓挠着一头冲天的乱发。
“这人在水牢中囚禁太久,暗伤积聚太深,普通的大夫郎中已经瞧不好啦!即便是我么,也没法儿把他从鬼门关捞回来……必须要以七彩蛊王、行换血大法,方有一线生机。”
“七彩蛊王?那是何物?”香儿咬唇道:“北丑前辈,还望告知我等取得此物之法,晚辈必定倾囊以谢€€€€”
“这个么,老样子,一个问题一千两。”怪人嬉皮笑脸地伸出右手,“听说在那北面的大漠啊,有位悬壶济世的怪医;若是能寻到此人的话,说不定这蛊王和救治之法便都有了着落€€€€”
“这钱不能给他!”东方未明忍不住从窗口探了个头出来。“蛊王已被玄冥子夺走,练成药渣子了。”
屋内众人皆是一愣。东方未明闪念间向后一躲,仍是被忽然穿窗而过的一只手臂揪住了衣襟。“小子东方未明,你还欠某一千两银子呢!”
“我不是给过你一张兰亭集序吗?那可是无价之宝,一千两一万两都换不到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