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然的,正把住坛沿的手被按住。有力的,温热的触感。
“莫再饮了。回府。”说话间,已被扯开离了席,径自靠那人宽厚的肩承受着体重,被带往大门处去。
厅内,诸将早已喝的七荤八素。孙瑜不禁暗自叹息。如此多年过去,这群江东的儿郎,连主公都换了三次,规矩却一点儿没有。听闻那曹孟德麾下,不论出征或是饮宴,皆是秩序井然,也不知他江东竟是中了哪样邪,莫非真是主公威煞不够,霸气不显么?
正思虑间,身上挂的重量,似乎又加了几分。
偏头看去,竟是孙权死死拽住了自己的袍袖,另一只手挥舞着,眼睛瞪得很大,一脸不依不饶的模样。
“哥……喔……堂,堂兄这便同公瑾走了?孤……孤不准,不准。”他摇着头,摇的发髻都有些散乱。
孙瑜却觉一股寒意,渐渐滚下脊梁。忙瞥了瞥身旁周瑜,见他还是一副迷茫之态,星眸半掩,方才放了心。
费力摆脱孙权的纠缠,唤来一旁相对清醒的鲁肃将他架回内室,又嘱托几个内侍收拾一下残局,才扶了脚步虚浮的周瑜,上车直奔周府而去。
周瑜此刻靠在他肩上,锋芒尽隐去了,倒显出些柔和妩媚的翩翩风骨。肩上的伤还未痊愈,此刻痛的紧,却也不敢稍稍撤开些。
许是不敢,许是不愿吧。
这般风姿的周郎,毕竟并不多见。自己纵使见过,也已是数载以前。就着那只还能动的手,调整了下位置,使周瑜能躺靠的更安稳些。国府离周宅尚远,不禁也闭目养起神来。酒且不提,征战初归,一身风尘,那股疲惫之感往往在精神松懈下来后,暗暗的蔓延出来。
今晚的丁香酒倒真是好物,还是不久前,自己赠与孙权的。周瑜没有睁开眼,只微微扯了丝笑。
那声“哥”,倒叫的真是明明白白,就像大漠里的烽烟,直直透入了他的神思。
孙瑜再睁开眼时,已到了周府门前。
夜色已深,四处都笼罩在阴影里,要辨识出错杂的小路实为不易,他却还是一路架着周瑜,直摸到了内室。
这老宅是当年他赏给周瑜的,如此多年,连桌椅都不曾换,如何行走,自是熟识的很。将那人往软榻上一放,熟料他却不安分起来了。
“将军……劳驾倒些茶。”声音有些沙哑。
周瑜微微睁开了眼,对灯烛映衬下的高大身影说了这句话。这般光线下,人影愈发不真切了,倒似乎真有些连绵的睡意袭来。但周瑜此刻心里清楚的很,身体,醉了八分,心,却清醒着八分。论英烈骁勇,他从未及上过眼前这人;但若论阴谋智计……
孙伯符,再修炼个百年吧。
“料你也该口渴了。”孙瑜径自去取那几上茶壶,斟了一杯递给周瑜€€€€
“中护军这点酒量,下次还是别托大的好。”
周瑜却没理会此人明显的讽刺。因为他很清楚,很快,那似曾相识的唇里,便吐不出什么刻薄的话了。
不出所料。
孙瑜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些改变,混杂着一些迷惑,更多的,却像是有人,在里面点了把火。
孙瑜即使再迟钝,也发现,此刻自己某处身体上的变化。
喉咙似乎快要烧起来了。眼前这个人,这具带着热度的躯体,他思念了整整五年。
全身都似有些发紧发热了,慌乱中,他却忽然想起几上香炉中飘出的熏香。
“中护军……这熏香中,你似加了些特别之物?”放下手中茶盏,直视着对面那人目光,孙瑜心下清楚,此番,怕又是中计了。
“无他。”对面那人本醉的氤氲的眸子却也亮了起来€€€€“只一点蛇床子。瑜身体偏寒,素来都加的。医书上说,有暖身之功效。”
他自然知道。蛇床子,再加上今夜饮宴上的丁香酒,便是一剂催情良药。
不禁自哂。如此看来,果真是中了计,还中的如此彻底。
已无法再留,当即从塌边长身而起。抱拳一礼€€€€
“中护军好生休息吧,末将告退。”
正转身间,却听得那人轻轻道:
“将军,男子汉大丈夫,做便做了,这也有所惧?”
明亮的眸子,夹杂着熟悉的挑衅意味,和埋的很深的€€€€想念。
周瑜本待再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
他的话,被一个霸道而不顾一切的吻,生生封了回去。
第十五章 一夜
粗暴的撕开中衣,指尖触到火烫的胸膛。
澎湃而起的情欲,排山倒海般的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心里,是有不甘的。
这场景,孙瑜偷偷想了许多次。却未曾料到过是在如此情境下。
原是这般香艳汹涌的事情,偏偏成了试探自己身份的工具。恋人之间,本就是这等方式才最容易辩出真伪。
曾经以为,换了一个身份,便可和那人重新来过,甚至一直想不通他为何会执着于“孙策”这个名字,却不愿接受活着的自己。
自信有天能让他接受。注定无法平凡的身份,也要求他必须接受。
进一步加紧攻城掠地,在与那人唇舌交缠的过程中攫取熟悉的气息,感受他那同样急切与激烈的律动。寂寞太久的身体,需要一场熊熊烈焰才能温暖。
已经分不清是撕咬还是爱抚。肌肤上已布满了薄汗。
让那人俯卧在床上,从背后环住瘦削的双肩,蓄势待发的欲望抵在那熟悉的山涧,低低的喘息着,吻着修长如玉雕般的脖颈,感受身下人略有些紧张的颤抖。
一面试探性的摩擦着,一面在那人耳畔轻轻道:
“中护军,末将不客气了。”
从前自己,也会如此调笑两句,总会见他脸上绯红的云霞,和低低压抑隐忍着的,一声“恩”。
却忘了,今朝不比往昔。
本还温顺的身体却忽然转过来,那俊逸的脸就这样面对着自己,目光迷蒙,却透着一丝坚定。
“公瑾。”
侧首不语,只轻轻舔舐着他颈侧,那久知的敏感区域,听他不能自控的呻吟喘息。
一个挺身,便进入那久违的温暖空间,感受着奇迹般的融合。
正待遵循本性的律动,却被肩膀上有力的手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