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狐狸,怕不是缺心眼,根本没遗传狐妖一族的优点?
杨万钟是新鬼,虽是怨气满身,却对谭昭的一身帝皇之气很是害怕,他立刻瑟缩在马介甫身后,明明是只怨鬼,却怂得一比,可见生前也多半不是什么强硬人。
“杨万钟?”谭昭喊了一声。
“小生在!”
谭昭戳了戳身后仍然闭着眼睛的张生,一副你听,他比你还怂的意思。
张生:……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啊!
“马生是否已告诉你前尘往事?”
杨万钟一听,顿时怨气大盛:“是,小生竟不知我那好大哥如此模样,马兄说道长能替小生做主,可是真?”
谭昭瞥着头点了点:“只要你配合。”
“小生配合,配合!”简直点头如捣蒜,就是卖相更可怕了。
“……”从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怨鬼,想想那只狐鬼,这简直就是小可爱了。
系统:宿主,你管这玩意儿叫小可爱?审美畸形?
懒得理系统,谭昭转过去看马介甫洗眼睛:“你们狐妖,是不是有什么缩地成寸的法子?”
老实狐点了点头。
张生也着实是害怕,他对鬼没有任何抵抗力,听说不带他,虽然心痒难耐,但身体却非常诚实地松开了道长的衣角,待到院中没了动静,他才敢睁开眼睛。
宁采臣听到动静跑出来,喊了一声:“出什么事了?”
吓得张生哟,小心脏都跳了出来:“啊——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宁采臣表示自己非常无辜。
谭昭再一次感觉到当妖怪的便利,一日千里不是梦啊,没有飞机高铁的日子,他都忘记这种感觉了,待到再看到杨府,上面的白帆都撤了。
杨万钟又是一阵怨气四溢。
“走呀,进去吧。”
马介甫一脸:“就这么进去?”不搞点准备吗?说一下具体怎么做?
“也对,你们等等我。”
谭昭说罢,跑去不远处的街上买了个钟馗的面具戴上,这才开口:“好了,敲门吧。”
“……”
马介甫一脸难言地敲了门,里头立刻有奴仆出来,见识马介甫,立刻便要驱赶,谭昭一脚上去就将人踹开,随后转头:“记住,我们是来找茬踢场子的,不是来送温暖的,明白吗?”
一狐一鬼懵懂地点了点头,但还是非常乖巧地跟随。
“谁啊!哪个丧门星!”
这大晚上的,灯火也不算亮,谭昭一挥手,大门立刻“哐——”地一下关上,那头立刻就没声了。此时从里头又走出来一个畏畏缩缩地男人,没敢站在女人前面,听到关门声又退了一步。
“……”谭昭后退了两步,叫了声马介甫,“赶紧的,还不把鬼丢过去!”
马介甫瞪目结舌:“丢过去?”
“没错,赶紧的,要的就是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场效果啊!”杨万钟这模样,都不用包装,一吓一个准啊。
第10章 道士与鬼妖(十)
马介甫的准头还是相当不错的,手起鬼落,只惊起一滩尖叫,还是男女混声那种,旁边的奴仆都吓得躲了起来,杨生和悍妻尹氏也想躲,只是鬼拦住了他二人的去路而已。
谭昭将捂着耳朵的双手放下来,挑了挑眉:“怎么样?效果拔群不?”
马介甫:“……”不早点说!
杨万钟的脸被井水泡得又白又浮,常人是肯定看不出来的,但杨生和尹氏与他朝夕相处,哪里认不出来,两人心中都有鬼,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那头,杨父带着喜儿姗姗来迟,两人瘦得都皮包骨了,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喜儿见到杨万钟,本能地一躲,却是眼巴巴地喊了一声:“爹——”
杨万钟本来沉浸在仇恨之中,听罢眼中的红意立刻褪了三分。
“喜儿,我的孩儿!”
“爹!”
“万钟?”杨父一脸骇然,他拉着喜儿直往后退,直听到杨万钟的声音,这才停住,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是怎的……”
杨万钟满身凄苦:“父亲,您和喜儿受苦了,儿子定为你们讨回公道!”
杨父想要阻止,却突然说不出话来了,他低头看着瘦得不成样的孙儿,他的选择……真的没错吗?
“杨万钟,你淹死的井是不是这口?”谭昭踢了踢院子里的井,这井是活水,显然还在使用,他自然明白不是这口,所以他没等人作答,便开口道,“既然他二人晕过去了,杨万钟,若不倒提着他们丢下去吧。”
马介甫:“……”这话说得,怎么跟今晚吃葱烧黄鸡一样简单啊。
杨万钟始终牢记道长的话,立刻就丢下老爹儿子飘了过去,鬼天生阴冷,他一飘过去,杨万石和尹氏立刻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万钟,我是你兄长啊!”
“兄长?可我都死了啊!”阴森的冷气吹在杨万石耳边,杨万石害怕极了,临到此时,他竟被人大力推了一把,他直接怼到了杨万钟眼前。
“啊——”杨万石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出息,你看,满意不?”谭昭指着前面道。
马介甫一脸的难以言喻,他忘了人畏惧鬼,几乎是天生的:“可长久滞留人世,对万钟兄到底不好。”
“谁让他天天在人间吓人玩了,平白损阴德。”这小狐狸咋不开窍呢。
“那要如何?这悍妇,恁的记吃不记打啊!”
谭昭努了努嘴:“且先让他出出气,吓个过瘾再说。”
“……”这还不过瘾啊,人都要吓出毛病来了,还真别说,看着当真是极解气的。
那边厢,杨万石和尹氏已经吓得连连磕头,额头都磕红了,杨万钟不喊停,两人也不敢停下来,等磕得见了血,杨父终于忍不住了。
老人的手,皱纹爬满,指甲缝里都是脏污,这样一只手的主人显然过得比奴仆还不如,可他却是杨万石的亲父亲,杨万石这个怂包男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媳妇将人欺辱至此还忍气吞声。
可老人家老了,他也没有法子,只能哀求道:“万钟,万钟啊,人鬼殊途,去吧,去吧,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是为父对不住你啊!”
“父亲,您……”
“你死了,喜儿还活着,他无父无母,倘若再被赶出去,你让他如何活啊!”显然老人家也有所顾虑,如今杨家的钱都掌握在尹氏手中,若不是他拼了老命,喜儿说不得……已经被赶走了。
“这……”杨万钟立刻迟疑了,他非常怂地望向道长和马介甫的方向。
马介甫: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就是就是,你一个鬼,难道还能将人抚养长大不成?”尹氏也是见风使舵的高手,闻言立刻就狂了起来,显然这位真是不知者无畏,“你现在赶紧给我磕头,我高兴了,才将这小畜生养下去,倘若你再敢来,我就是弄死这小畜生,也没人敢说一句!”
尹氏站起来,额头的血淌下来,夜晚瞧着就跟夜叉再世似的,地上怂在一处的,全是杨家的男人,连气都不敢出一个,喜儿倒是想动,但他力气小被杨父直接按在了怀中。
谭昭、谭昭对此无话可说。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马介甫气愤难当,已听不得谭昭的话:“什么问题,这根本没有解决!”
“别急嘛,山人自有妙计。”谭昭已整了整衣衫,边还问道,“这么极品的一家人,你是怎么从大千世界里找出来结交的?”还搞得自己结了点因果。
马介甫、马介甫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算了,且看道爷的吧。”
谭昭正了正脸上的面具,从阴影里走出来,此时杨万钟显然心理防线已经要溃散了,谭昭的出现稍稍压了一下他快崩溃的防线。
“杨万钟,你觉得你父亲的话,说得可有道理?”
尹氏自觉已掌握了所有人的命脉,半点不怕带着钟馗面具的谭昭,厉声道:“你又是何人,来人,还不将人——”
“聒噪!”谭昭一个隔空点穴,送人一片安静。
整个院子都清净了,原本奴仆要出来,他这下又缩了回去:“如何?”
杨万钟这个怨鬼,竟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当鬼当到这个地步,做人的时候得多怂啊。
“你既不说,我便替你说吧。”谭昭走到开阔处,道,“我觉得屁道理都没有,欺软怕硬的道理,你读了这么多书应该懂吧?”
“你觉得这女人抓住了你的命脉?”谭昭摆了摆手,“你觉得你屈从了,她就会对你的孩子好?”
尹氏立刻迸射出仇恨的目光,谭昭全当做没看到,“不会,她绝对会更加变本加厉地欺负你的孩子,打你的父亲,打你的兄长,让你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说实话,我平生见过那么多人,却第一次遇到像你这么怂的。”
马介甫:卧槽?!这么直接?
“那、那我能怎么办?我都死了!”如果鬼能流泪,杨万钟此时应早就流下了两行血泪。
亲弟弟被逼死了,杨万石这个兄长屁都不敢放一声,如今当真鬼弟弟的面,他依然屁都不敢放一声,这人简直了,谭昭都没看一眼,只道:“兵法有云,敌强我弱,自得避其锋芒,敌弱你强,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杨万钟整个人都愣住了:“什么、什么意思?”
“……”人蠢起来,连当鬼都治不好,“你如今身为怨鬼,法力出众,你难道还杀不了她一个凡人吗?”
尹氏立刻就吓住了,因为杨万钟突然就有如茅塞顿开一样又扑了上来。
“你看,她害你性命,你杀了她,就是到阴曹地府都有理说,对不对?”谭昭一合掌,喊了一声,又道,“而她若是死了,你哥的断子绝孙命也就迎刃而解了。”
“什么断子绝孙命?”杨万石大惊失色。
谭昭一脸你原来不知道的惊讶表情:“你不知?那倒是我僭越了。”
杨万石和杨父都楞在了原地,跟石化了一样。
当然,杨万石跟尹氏也好不到哪里去,谭昭却还对着杨万钟说着:“你瞧,你家孩儿是你们杨家唯一的血脉,即便你杀了她,你爹和你大哥又怎会苛待于他,杨万钟,你觉得我说的话,是不是很有道理?”
马介甫:……卧槽?!还可以这样?
他是看错了,这道长绝对是个狠人,这招“釜底抽薪”妙啊。
连马介甫都觉得此计甚好,更何况是杨万钟了,甚至你去看杨父和杨万石的神色,两人也没有多少的反对,显然“无后”这件事,即便是怂人也过不去的。
此时,谭昭悄悄解了尹氏的穴道,尹氏立刻又害怕起来,因为她虽然狂,却也不是完全不会怕的,她立刻又要磕头,又去求杨父,求杨万石,哭天抢地,就要以证清白。
“我杀了你!”杨万石突然一个猛扑,便倒提着尹氏的脚要送她下井。
尹氏哭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瞧着离井口越来越近,她狂喊了一声:“相公!相公救我!”
杨万石、杨万石又扑了上去,觉得不能眼看着妻子就这么死了,又去求杨万钟:“弟弟,弟弟,她、她好歹也是你大嫂,你放心,我明日就休了她,绝不会让她再去欺负喜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