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老爷叫儿子来有何吩咐?”坐在下首的椅子上贾琏问道,似又想起了什么,走上前将将随身带来的木盒放到书桌上,“老爷,这是那几个铺子这三个月的收益,前段时间儿子忙着童试,故而迟了一段时间。”
打开看了看盒中摆好的一叠银票贾赦神色更温和了一些,“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叫你来白嘱咐几句罢了。你认真读书是好的,也不必太过拼命,左右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一定要走科考的路子,你要做官,以后捐个也是可以的,断没有为这些熬坏身子的。”想到身体说不上多好的贾珠贾赦的叮嘱倒是多了几分关心,他如今年已不惑却只有贾琏一个儿子,以后他的爵位自然是由贾琏继承的。贾琏看着也算出息,相比他去参加科考,他倒宁愿他学些经济之学,这样他也过的舒坦。
“谢老爷关心,儿子省的,定然不会随意糟蹋身子。”
“你知道就好。”将桌上放在一头的册子推向贾琏的方向贾赦接着说道,“这两年我看你把那几个铺子管的不错,你既是擅长不妨多练练,这些账册也拿去看看吧。左右我手里的这些东西将来也都是要留给你的,你早些熟悉也没什么。”
走到桌边翻看了一下贾琏知道这就是贾赦手里剩下的那些庄子铺子的账册了,听他说要把这些也交给自己打理也并不反对。贾赦手中的庄子铺子都是好的,只是他对管理显然不是太擅长,再加上手底下的奴才也私自吞了些,最后交到他手上的就不算太多了。
当初那几个铺子交给贾琏管的时候贾琏也是有些头疼的,不过他还是下狠手好好整顿了一番,对于那些仗着辈分高资历久就敢背着主子偷奸耍滑的撵了一批罚了一批才好了许多,贾赦当时也是知道的,毕竟当时有人求情都求到他那里去了,不过他也没当回事,倒是贾琏送了副米芾的字让他还颇为高兴。现在他恐怕也是看贾琏管理的铺子收益比之当初好了不少,再加上他也懒得看这些东西,干脆就都交给贾琏了。
“这些你都看看就好,还是按之前那些铺子的规矩将银子给我,其他的都是你的。”当初贾赦将铺子交给贾琏的时候是按当时三年前的受益标准,贾赦之前也翻过这些账册,干脆还是按之前的了。想了想又道,“其他的我虽然不问你也不要太过了,我既然能将这些交给你自然也是能收回来的。”
“老爷放心,这些账册儿子拿回去看一下,之后和那几间铺子一起定出个标准来,还是按着现在的样子,每年将银子交到您手上。”贾琏回答的乖巧,毕竟这些庄子铺子虽说是交给他了可地契什么的可都还在贾赦手中,这是他随时能收回去的,不过贾琏也不在乎,他不贪心,只要每年的收益差就好,反正除了给贾赦的其他都属于他,他完全可以抽出自己的提成。
整理了一下账册贾琏垂手站在一旁,“老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罢了,也没什么事了。”沉吟了一会贾赦挥挥手,没等贾琏行礼告退又道,“我听说东街石呆子家里有二十把旧扇子,都是湘妃竹的扇骨,上边还有名人真迹的字画,你去问问,看那石呆子愿不愿卖,若是愿意,多花些银子也没什么。”
“是,儿子明日就去问问。”贾琏应到,见贾赦没有别的事他行礼退了出来。东街那个石呆子他也是知道的,那人虽迂腐了些做扇子却是一把好手,他手里收着的那二十把旧扇子也的确是好东西,不过那人似乎说过他的那些扇子都是不卖的,不然他也不会过的如此清贫。
虽然知道这些事贾琏却并没说出口,还是明日再去问问吧,不然贾赦定然觉得他是在敷衍他,又少不了一顿说教。
贾琏第二日就去寻找那个石呆子了,果然如此,那人虽然过的清贫却死咬着不松口,哪怕贾琏开价到五百两银子一把他依然不动心,坚持说那些扇子定是要跟着他进棺材的。贾琏不愿强人所难,况且在他看来那几把旧扇子也值不了那么多银子。
贾赦听说石呆子不愿卖扇子有些不高兴,但贾琏如今帮他管着铺子,眼看童试的结果也就要出来,他如今也不好多说什么,也只得先放下了此事。
14、秀才功名 ...
贾琏倚在窗边,手中随意的翻看着一本游记,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一杯清茶还冒着袅袅热气,桌上还有几盘精致的小点心。
春梅几人并未在一旁侍候,反而坐在一旁的炕上,手中则是为贾琏缝制的衣裳。府里每季都会统一做衣服,不过大多是为各房各院的丫头媳妇们做的,主子们的衣裳大多都是由自己院子里专门管针线的人缝制的,手艺也更精巧,有时候也会专门找手艺好的绣娘来做。贾琏的院子里春梅是负责针线上的人,不过平时四个大丫头闲时都会为贾琏做。只是今天几人虽然在做衣服却怎么看都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的眼神交流一下,或是再悄悄的瞥贾琏一眼。
“暮雪,你说爷怎么就不见着急呢?”听雨小声问道,虽不是她考试她现在却也着急的紧。
暮雪翻个白眼,她怎么知道,再看一眼悠然自得的贾琏,其实她也很紧张。
“别担心,看爷的样子想必是很有信心的,咱们不用着急。”春梅比较稳重,开口安慰几人也安慰一下自己。
贾琏对几个丫头小声的讨论充耳不闻,这几个小丫头,难道她们压低声音他就听不见了?
“二爷,二爷,您中了。”一个小丫头跑进来报喜,“砚心他们特意看了,说您考了第五。”
“恭喜爷了。”听雨第一个跳起来笑道,随后春梅、夏荷和暮雪也笑着松了口气,整个院子的丫头媳妇都聚了过来纷纷给贾琏道喜。
暮雪直接拿了一吊钱给那个小丫头当赏钱,喜得她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暮雪,给院子里的人多发两个月的月钱,爷中了是好事,让大家都乐呵乐呵。”听见自己中了贾琏也笑着说道,随后挥手让众人散去,“春梅,夏荷,给我换衣裳,我去向老太太报喜。”
“爷,这可是大喜事,老太太现在恐怕已经知道了。”春梅笑着说道,手下的动作倒是丝毫不慢。
“老太太知道是知道的,这事总归还要我亲自走一趟。”微微抬头让春梅扣上颈间的玉扣,“爷有好事你们几个也跟着沾沾光,不是在做衣裳吗,索性你们几个也去库里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布料。前些日子送来的那批蝉翼纱不错,拿出来些你们几个也做身衣裳。”
“知道了爷,你先去老太太那里吧,让暮雪和听雨跟着可好?”
暮雪匆匆走了内室,又迅速的拿了几个荷包递给贾琏,几个荷包里有的装了几个式样精致的金银锞子,有的则是一些散碎银子,又拿了一些铜钱分别和听雨两人拿好。爷中了是喜事,若是遇到人道喜也是要赏人的,不过能让贾琏亲自赏的人也没几个,她也不用拿太多,至于她和听雨带的不过是应应景罢了,到时候老太太一高兴赏的估计就是这满府的人了。
暮雪没猜错,贾琏还没过去贾母就已经知道喜讯了,待到贾琏过去,听到孙子亲自说了喜讯更是高兴,一张嘴就是赏全府的人三个月的月钱,顿时整个荣国府的人喜笑颜开,贾母拉着贾琏好好的嘱咐了一番,还将当年老国公收藏的古书给了他几部。贾赦听到儿子中了心中也很高兴,他在母亲心中一向不如弟弟讨喜,如今有个优秀的儿子让他也觉得风光许多,大手一挥,将自己收藏的几幅名画赏给了贾琏。贾政听说贾琏中了好好勉励了一番,不仅给了两套湖笔,还送了两匣前朝的徽墨。
邢夫人虽然眼红贾琏总归也算是她儿子,对此她也算得意,随后想到自己如今依然毫无动静的肚子又有些咬牙切齿。王夫人虽然对贾琏如此引人注意有些不满,但她的儿子贾珠已经是举人,虽然上一次并没考中进士不过珠儿向来努力,如今发奋读书她也是骄傲的,再说她还有个含玉而生的儿子,对贾琏虽然嫉恨却也有些看不上眼,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没娘的孩子,这荣国府早晚会是珠儿和宝玉的。
不管众人心里如何想,各房还是纷纷送来了礼,东边宁国府的自不必说,宁荣二府虽然已经出了三服但因为离得近关系一向亲厚,就连一些依附宁荣二府的宗族旁支也有不少人送礼道贺。贾琏对这些不太在意,只是让暮雪听雨将东西造册登记上就好,这些人大多是看在荣府的面子上,再加上他如今长房长子的身份来讨好他,或者是为以后行事多找条路,更何况以他们的身家,送过来的也并没多少好东西。
乔钰几人倒是都送来了东西,礼物虽然中规中矩,乔钰托人带来的信却让贾琏哭笑不得,这梓棋,他不是说天天在家读书?还有时间研究书法?只是他这草书也未免太狂放了些,让他研究了半天就差当密码破译了才看明白他说了什么。
“这是谁送来的?是荷包还是香囊?”暮雪她们在整理东西,贾琏随手拿起放在一个放在一旁的绣品问道。
暮雪探头看了看才笑道,“这个是二姑娘派人送过来的荷包,说是二姑娘亲自做的。”
“迎春?她今年也有五岁了吧。”贾琏一愣仔细打量了一下手中的荷包,浅青的布料上只有几株兰草,刺绣应该是初学的,有些地方看上去还带着些凌乱,不过缝的倒是仔细,针脚也细致。荷包整体看上去还可以,虽然不能说特别精致,但出自一个五岁的小丫头之手还是很值得称赞的。
“是的。”不知道贾琏想知道什么暮雪也不好多说什么。
“五岁啊,这针线看着还不错。”放下手中的荷包贾琏笑了笑,“去库里找几匹颜色鲜亮的缎子给她送去,就当回礼了。过两天爷让人做些适合小丫头的头面首饰你们给她送过去,以后来了什么新鲜东西也给她一份。”
“是。”
暮雪几人行礼应道,心里知道迎春这次恐怕是入了贾琏的眼了,想想那个不受重视怯懦的有些木讷的二姑娘不由叹了口气,她们之前也知道二姑娘的事,乔姨娘生她时死了,她一个庶女不得老爷太太的喜欢,老太太虽然把她养在身边却也不重视,爷虽是她的哥哥却是在她出生后不久失去了娘亲,她一个姑娘家却是爹不疼娘不爱的着实可怜。只是她再如何也是姑娘,不是她们这些当丫头的可以说的,况且,爷不发话她们也不能做什么。如今她入了爷的眼想必以后会好得多吧,至少,只要爷愿意护着这府里就没谁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她。
贾琏不知道几个丫头的想法,他对迎春感兴趣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只是一时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妹妹罢了。想起红楼书中对迎春的评价似乎是二木头,不知道好好调教一番会不会培养出来个坚强独立的二丫头来,若是迎春有了探春的性格,那探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贾琏忽然很好奇。看看吧,若是迎春让他喜欢一直照顾着也没什么,左右不过是多了个可以宠着的人罢了,也给他自己多找点事做。
15、双喜临门 ...
“爷,歇歇吧,左右您都已经考过去了。”走进书房见贾琏还在写着什么暮雪不由劝道。之前爷要准备考举人,自是要多读书习字,好不容易这试已经考过去了怎么反倒更认真了?
知道她的疑惑贾琏只是笑笑放下笔并未答话,其实他也只是练练字而已。考完忽然轻松很多,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干脆练练字好了。
“爷,听说珠大奶奶怀孕了,如今已有近三个月了。”见贾琏不再习字暮雪告诉他刚才听到的消息,“老太太和二太太高兴的很,给府里的人多发了三个月的月钱呢。”
“大嫂子有身孕了?这可是喜事。你去库里取一支百年的老参,再拿上二两燕窝送过去。”李纨怀孕了,这一胎应该是贾兰吧,那这样说来贾珠恐怕也撑不多久了?最近一段时间都没见过贾珠,听说一直在认真读书为明年的春闱做准备。
贾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坚持要参加科举,也很难理解他如此夜以继日的学习甚至赔上了身体的做法,不过他自己是做不到的。他会选择参加科举一是为贾家将来被抄家做准备,另一个原因就是闲的。说来他如今是结识了不少狐朋狗友,有时也出去花天酒地但那也只是偶尔的消遣,毕竟贾家来往的人大多都是这样,他从来都不是孤高自诩的人,世家之间的势力盘根错节,不深入进去永远无法从中获利。作为贾赦唯一的儿子,无论如何,在别人眼中他都是将来会继承贾赦爵位的人,自然也要接触这些,对于这些,贾琏说不上喜欢也没什么厌烦的情绪,只是将一个纨绔子弟的作为演绎的完美。
“给老祖宗请安。给太太,二太太,舅太太请安。”打了个千一一行礼问安后贾琏才看向坐在贾母身侧鲜妍明媚的女孩子,“原来是凤妹妹来了,我说怎么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这么热闹,可见还是凤妹妹灵巧,平日里我来老祖宗可没这么高兴。”
十四岁的王熙凤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在家中颇受父母宠爱行事又颇有手段的她看起来明媚中带着几分精明,听到贾琏打趣不由眉梢一扬,转身却是看向贾母,“老祖宗,您看琏二哥欺负我,您可得给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