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卡卡西猛地抬头。在看到琳时,他始终平缓的脚步突然出现了极微小的停顿,被带土捕捉在眼里。
两人又走近了一些。琳这时也看见了他们,顿时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还隔着老远,带土和卡卡西就听见了她的高声怒喝:“宇智波带土!你那时候居然敢催眠我!”
“完了完了完了!”带土缩起脖子,“这次真的把她彻底惹火了!”
卡卡西轻笑:“我还从没见过琳这么生气的样子。”
“老实讲,我也没见过。”
说话间琳已经快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她伸出一根怒气冲冲的手指,戳在带土的胸口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亏得你还是一介上忍!知不知道私自离村是违反规定的?一走就是七八天,不说明行踪也不送个消息回来,我们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要不是自来也大人说服水门老师留在村子里,寻人的事由他来做,老师差点亲自出去找你!而且你居然还去了那个大蛇丸的€€€€”她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猝然收声;目光飘向卡卡西,欲言又止。
卡卡西抬起手€€€€带土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把兜帽向上掀了掀,露出脸来。他望向在看到那双暗色眼白的异色瞳时、惊诧地睁圆了眼睛的棕发女忍,神情一瞬间似惊喜又似痛苦,似欣慰又似悔恨。可还没等带土一一分辨出那些情绪,它们便都被掩盖在了弯起的月牙眼下。
“你好,琳。”转生者温和地说,“在我留在这个世界的期间内,请多多指教。”
琳呆呆地盯着他,半晌没回过神来;还是带土轻推了她一下,她这才如梦初醒。“你……你好!请多……请多指教。”说过这句后,她像是觉得自己表现得太生疏,连忙又露出一个笑容,补充道:“我听水门老师说了一些你的事情。很抱歉把你卷进了这边的事情中来。”
“不用客气。”卡卡西也报以微笑,“只要能帮得上忙,我就很高兴了。倒不如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反倒要暂时打扰你们了。”
“呃……谢谢。你也不用客气。”他一直在用这样礼貌的态度拉开双方之间的距离,一时间琳也不知道该如何将话题接下去,只得尴尬地同样用社交辞令回答。
推测之一已经被确认了,带土想。他清清嗓子,打破了沉默:“我们还是快点去火影塔吧,水门老师不是还在等着?”
“哦,对!跟我来吧。”琳说着,转身向来路走去。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瞪了带土一眼:“我们的事还没完呢,你别想就这么蒙混过关!”
三人来到大门前。琳拿着火影的手令,因此卡卡西并没有被拦下来盘问,顺利地进入了村子。走在通往火影塔的主干道上,带土注意到卡卡西在悄悄打量着四周,于是问:“和你那边差不多吧?”
卡卡西迟疑了一下:“大概吧。”
“……大概?”
“我……离开那边的时候,=我们还在和敌人交战。村子被破坏得非常厉害……很多同伴都牺牲了。”
带土一惊,表情变得严肃;就连走在前面的琳也回头望过来。“是那个叫佩恩的家伙?”
“嗯。”卡卡西低声说,“所以我绝对不能放任鸢给这个世界带来同样的灾难……不论如何,一定要阻止他。”
带土本能地感觉到他话中有话,但银发的转生者摆明了一副不想多谈的态度,他也不好再问。他们进了火影塔,上了楼,沿着环形走廊来到了办公室门前,琳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很快响起了回应声。
“等等,琳。”琳正要开门,却被带土拦住。他递给她一个眼神,把她拉到旁边,对卡卡西说:“你来吧?”
卡卡西惊讶地看了带土一眼,但是并没有拒绝。他伸出手,搭在门把上,以如同握住忍刀一样慎重的态度弯曲手指;短暂地停了一下,然后压下把手,推开了门。
水门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想必刚才已经发现他们三个了。他转过身,看见率先走进来的人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微笑道:“你就是另一个世界来的卡卡西吧?很高兴见到你。”
卡卡西沉默着。片刻之后,他摘下了兜帽,抬眼望向水门,语气恭敬:“是。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四代目大人。”
听到他对自己的称谓,水门微微睁大眼睛,嘴角的笑容变淡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带土在报告里简单说明了你的来历,并且说你拥有关于晓的重要情报,以及使用万花筒写轮眼作战的经验。”他的视线落在卡卡西左眼的伤疤上微一停顿,又很快收了回来。
“是。”卡卡西立正身体,“只要是能够派上用场的地方,我一定竭尽所能。请您下达指令吧。”
水门的微笑终于完全消失了。他蹙起眉头,神情看起来有些难过;一瞬间他似乎想要暂时抛开这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以不同于火影的身份来面对卡卡西,但略一犹豫,却又很快放弃了。最终只是苦笑着摆了摆手:“你不用这么严肃。而且, 虽然我也很想尽快进入正题,但目前最首要的,是考虑该如何安顿€€€€”
“笃笃笃”,他正说着话,房门又被人敲响了。
“哦,他到了。”水门眼睛一亮,望向挂在墙上的时钟。“请进!”
房门第二次被推开,一个疲惫的声音随之响起。“四代目,你找我€€€€”
朔茂的话音在看到屋子里的情形时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原本已经是立正姿势的卡卡西突然全身僵硬;并拢五指贴在身侧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微一张开又迅速紧攥成拳头。他半张开嘴,眼睛前所未有地大睁着,视线在对面的窗户上四下游移。他看上去猝不及防,茫然无措,甚至完全失去了掩饰自我的能力。
若非秽土之身,只怕屋子里的其他人早已瞧见他额头滑落的冷汗,起伏的胸膛,听到他急促的呼吸,以及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见状,带土的心不由得一沉,暗想:果然。
从音忍村出发一路行来,他虽然不慎被卡卡西套了不少话,却始终刻意回避了任何有关朔茂的话题。他打定主意,如果卡卡西问起自己的父亲,他固然会据实以告,但若对方不问,他便也装作这人不存在;而卡卡西在这几天中问过他琳,水门,玖辛奈,甚至宇智波一族,却唯独闭口不谈朔茂。这不禁让带土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但他仍怀着几分侥幸,期望事实不会像他所想象的那样糟糕。
可是现在,看着卡卡西这副方寸大乱的模样,带土已无法再用乐观的猜想去说服自己。而联系到之前卡卡西见到琳和水门的态度……他感到一块沉重的大石落在了自己的心底。
办公室里静得出奇,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卡卡西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就像他的灵魂已经抛弃了这具虚假的肉身;朔茂则呆立在门口,震惊地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嘴巴几度张合,却连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过了好久,卡卡西终于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朔茂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是……”
“好久不见,父€€€€”卡卡西喃喃道。下一个词还没说出口,他突然猛地刹住,用力闭了闭眼。
当那双眼睛再次睁开时,先前当中闪过的深切沉痛已消失无踪,不留半点痕迹。
“……失礼了。初次见面,朔茂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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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隐村,晓基地最下一层,鸢的房间。
几天前被带回来的俘虏占据了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银发暗部赤着上身,胸口处缠有厚厚的绷带,腰部以下盖着被子。双手放在外面,腕上被扣了一副镣铐,中间的链条不过三十公分长短。
他闭着眼躺在那儿,似乎陷入了熟睡。脸色依旧苍白,却总算不再像先前那样毫无血色。
床前的空间悄然扭曲起来,鸢的身影从中浮现。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
宇智波带土凝视着这个世界的旗木卡卡西。
河边发生的那场战斗浮现在他的脑海当中。平心而论,他那时并没有打算真正杀掉带土,只是想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的自己一个教训。他事先让鬼鲛引开了鼬和卡卡西,黑棒虽然没能直接杀掉止水,却也使他重伤,失去了行动能力。他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谁知千算万算,却唯独没能算到卡卡西学会了飞雷神之术。
空门大开,朝着他直扑过来。心口正对着黑棒,因为这样才能将雷切投桃报李,同样刺入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