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轻描淡写着。
还在空中漂浮着的众人(忽然间):“……??!!!”
没有任何征兆。
覆盖在地表的厚冰连带着表面建筑一同破碎之后,裸露出的漆黑地表,尽数封冻的冰海,皆在同一时间四分五裂!
随之发出的声响震穿耳鼓,让天地为之一颤。
一张几乎覆盖全世界的巨网铺盖下来,又像是无形的雷电劈下,将大地撕扯开不可窥觊的黝黑深渊。
向四方传递的气浪,就来源于某一个更加不能看清详情的中心。
数不胜数的碎块翻飞,被冲起,不往下坠,而是直直地向上方升起,仿若要与阴云压顶的天空相遇。
一年a班的孩子们看到这一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止是被震慑到的缘故。有,但不是全部。
在这之前,他们知道埃利克和埼玉先生很强,强到难以想象——可是,他们完全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强法。
确实,这样的实力,已经超越一直以来认为的人类的极限了。
海水枯竭。
大地断裂。
巨响已经让双耳麻木,若无阻隔,此时必然被震荡整个世界的轰鸣吞没。
苍穹之中,阴云全被冲天的余波搅乱,万里无云。
仍被昏暗混沌包裹的整颗星球都在发出怒吼。
看不清震荡中心的那两人的动作。
那是此时此刻最危险,根本不能靠近的地方,或许只有齐木楠雄能够勉强一看。
外面的他们,只能带着震惊到近乎茫然,茫然到只剩下空白的神色,捂住堆积了复杂情绪的胸口,心里想着……
——什么啊。
——根本,追赶不上啊。
“他们……真的是人类吗?”
另一边,同样被泡泡包裹住的相泽消太不禁喃喃自语,说出了在场大多数人心中共通的疑惑。
平时绝对不会产生这样的疑问,毕竟那两人归根究底,都很好相与。
可是,唯独此时。
那种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的距离感——不能说“羡慕”或是“嫉妒”,因为在悬殊至极的差距之下,根本生不出妄图比较高低的念头。
如同凡人站在山脚仰望高耸入云的山峰,停在岸边远眺无边无际的大海。
他们会心生向往,不由自主地怀揣起一颗敬畏之心。
就像在仰望神明。
……
……
——神,吗。
埃利克想,他果然相当讨厌这个词,更讨厌这个词所代表的存在。
这股厌恶时刻深藏于心,无法随时间流逝而消减。
他应该对埼玉说声抱歉。明明要认真竭尽全力是他先提出来的要求,可在战斗的过程中分神的人,反而是他。
很烦躁,但无可奈何。
这又是时不时便从不知哪个旮旯角落冒出来的“记忆”,除却扰乱心神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任何用处。
哦。
还会把另外的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一起拽出来,让他烦躁的程度加倍。
就比如“神”这个名词,原因不明,总之就是没来由地出现在了少年精神紧绷的脑海里,在不容松懈的神经上轻挑跳跃。
不明所以一股脑冒出来的东西还有不少。
就比如,埃利克不知道此刻的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悲伤,随后莫名的悲伤又被愤怒替换,未保持多久,再上来的又是仿佛骨骼碎裂的阵阵剧痛。
他头疼欲裂。
他的心全被这些大起大落的情绪所填满,即将被撑爆。
某种东西——类似于某种包含愤慨的呐喊呼之欲出,但他不允许,只能顽固不屈地死死忍耐。
在搞什么?
简直不可理喻。
一场和最强的对手之间的慷慨淋漓的对决,这不就是他当下最想要的吗?
本来认识埼玉的契机就是这个,还因为在现实之中无法得偿所愿,埃利克一直很遗憾。
如今心愿实现了。
对决还没有结束,而他已经相当满意,心中更有喜悦了。
所以。
这些本该被丢弃的黑色的线,为什么还没有褪去。
为什么,还·不·能·释·怀。
……
梦与现实相连的世界,真的被最强的两个男人打崩了。
不再只是大地四分五裂,还被挖去了厚厚一层,与失去海水的黝深沟壑齐平。
天空之中同样出现了裂痕,甚至比地表呈现的更加明显。
不真实的空间摇摇欲坠,即将龟裂破碎。
好险。
就在这个时候,将星球打平了几层的那两人,似是终于收手,分出了一个高下。
——虽然从表面,还是看不出谁胜谁负。
越过还在张裂的地缝,等到超能力者少年辛辛苦苦敲碎外层的冰山,进到最里面来时,刚好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两人灰头土脸,很是狼狈。
“嘶。”
从这面无表情发出的声音可知,纵使冷静如齐木楠雄,瞧见这两人此时的惨状,仍是不禁有所动容。
“不就是比试吗,为什么要搞得像是有生死之仇,至少要有一个人死在这里的样子。”
粉发少年嘴上吐槽,可过去的速度却诚实地加快了不少。
而越往近走,看得越清晰,超能力者的眉头就越是要跳。他差点以为,这两人真的打得死去活来,全然不顾珍贵友谊了。
不管往哪边看,都是血迹斑斑。
都是强到破格的人,想要分出胜负,就不可能不见血。这还是没有十成十的认真,有保持底线的情况。
忍住眉毛不要再跳,齐木楠雄本来还想顺势问一句,所以你们俩到底谁赢了?
可话到口边,他便发现,这个问题是多余的。
两人都是气喘吁吁,神色略显黯淡。
埼玉的上半身连着双臂被冰封,无法动弹。
而埃利克,他半跪在由自己的双腿划出的狭长沟壑的尽头,鲜血挂在腭下,与汗水混淆在了一起。
虽然有些费力,但他还可以站起来,再做其他的行动,也并没有问题。
埼玉输了。
被齐木楠雄从冰里挖出来时,男人默默地掰掉脑门上由血冻结而成的冰霜,还在跟超能力者抱怨:“楠雄少年,我跟你说,绝对不要想不开和埃利克打架。打人又沉又狠还会降温,一般人根本防不——阿嚏——住……阿嚏!”
齐木楠雄当即表示,他不是拳拳到肉的武力派,肯定不会脑子一抽想不开跟暴力分子对打。
“埃利克这次殴打了我,下一次——阿嚏!就是你了。”
“不,no,拒绝,严令拒绝,不要想我会淌这个浑水,绝对不可能。” “真的不来试一下吗?”
“不来。”
超能力者坚定地表明了自己死也不加入的决心,顺带用点力,把埼玉扶起。
这边的一个营救出来了,还有那边的……可能,不需要营救的一个?
话虽如此,齐木楠雄和埼玉还是往前面去了。
埃利克果然不需要他人来“营救”。
他自己站起身,却没有往友人们那边走,而是停在原地,目光垂下,不知在想什么。
被汗水湿透的凌乱银发就贴在少年似是更白的面颊上,连那金目都像是被水渍模糊,变得一时没那么耀眼。
他赢了,但却没有显得多高兴。
反而有种不好形容的淡淡阴影,在身周萦绕。
虚幻的世界要崩溃了,事实上,并没有多少时间能够浪费。
在找来之前,齐木楠雄已经把其他人扔了出去,就差某两位当事人了。
但很是奇怪。
走过来的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选在这时开口,而是等了一会儿。
之后。
“哎,埃利克,你都胜过我了,好歹高兴一点啊。”
埼玉说着,不用超能力者再扶,自己走过去,颇为勉强地伸手,要把还在沟壑里的少年拉起来。
“你让我保管的东西,在走之前还你。”
齐木楠雄说着,把两条项链——没错,梦里复制出来的项链也在——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