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只显露了转瞬的怒容,就仿若被某个微乎其微的线索猛然点醒。
愠怒陡然消散,之前的所有发展全都可以归为不值一提的“小事”。
从王之财宝中飞射的兵器失去了目标,全都萎靡不振般地散落了一地,发出连串的噼哐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被什么巨大的惊喜所愉悦,王就在这一地狼藉中放声大笑。
“等了太久了。”
“你,终于回来了吗。”
*****
奥兹曼迪亚斯以为,自己真的遭受了来到现世第一天就要打道回府的奇耻大辱。
自从他成为法老,就几乎没有遇到过能让他感到憋屈的事。
对于创造了无数辉煌,人生也近乎顺风顺水的法老王而已,能与“憋屈”和“压抑”沾得上边的“不顺”,全都与某一个男人有关。
他没有一刻忘记他,这时也不知怎么想了起来,短暂的恍惚后,眼前还出现了幻觉。
“……余难道思念过度了么?”
“这个身影,还有这熟悉的感觉。为什么,余会看到变小了大概三倍的老师,出现在余的面前?”
奥兹曼迪亚斯初时当然没能反应过来。
与英雄王的一战,他狠到只差一点就把自己坑了进去。魔力不足的仆人不能指望,法老王只能全靠自己硬撑。
他的魔力早就耗尽了,如若细看,身后的白色披风的里侧还沾染了几块血迹。
法老王不允许自己在凡人面前失态,在憎恶了几千年的死敌面前自然更不允许。
方才的失神是意外。
他真是恍惚了,才会错误地感知到能让他满心欢喜、不自觉地完全放下心来的气息。
并且,必然也是思念过度的错觉,他居然会听到……
“rider夸奖了我的御主,也就是你有些实力,不是一般人。”
“不是废话么。这个丢脸的笨蛋对你说了什么,全部告诉我。”
太熟悉了。莫名有些沉醉的法老王心想。
这个嗓音,虽然和他记忆里的男人的声音完全不一样,明显稚嫩了太多。但听在耳中,便会奇妙地勾起奥兹曼迪亚斯深藏的回忆。
重点是语气。
曾几何时,他的老师对他说过的绝大部分话语,都是与此没有半分差别的【嫌弃】。
嗯,没错,就是这种嫌弃之中还带有些许沁人温柔(实际上并没有温柔)的语气!
奥兹曼迪亚斯继续听着。
“rider说,让同为太阳之子的我做仆人才会做的杂事,master你真的很狂妄。”
“是吗?”
“嗯。”
“呵。”
轻到莫名感到泛冷的笑声钻入法老王耳中,让王不禁心神凝重……不对,他还在出神。
“这傲人……的身姿,仿佛对余嫌弃到极点的语气,还有银发……”
法老王喃喃自语:“即使看不见正脸,余也能想到,如若当年余和老师能有子嗣,肯定就是这少年的……”
少年:“你,再把这句话说一遍?”
法老王:“…………”
少年:“很久没揍过你了,你怕我手生?”
法老王:“………………!!!!!”
“老——”
“老个屁!”
轰咚——
不知道为什么。
一来就看到据说是埃利克大哥首席大弟子的某个陌生男人,被暴怒的埃利克大哥揪住头顶呆毛扔出去了八百米远——某两个少年突然内心打了个寒颤。
其中,好巧不巧正是小徒弟的轰焦冻少年反应最是明显。
作者有话要说: 矮子的马甲掉了一串干脆懒得遮了
第195章
继assassin之后,又有一个rider加入了他们的“不但打不起来还十分欢乐”阵营。
此时的saber已经彻底麻木了。
不, 与其说“麻木”, 倒不如说, 连原本思路最清晰的她都在不知不觉间被这群奇怪的人带偏,关注点早已不在圣杯战争和圣杯之上。
她在几千年前就已死去的大哥……
等一下, 她和大哥那么久没有见过面, 也不知道大哥离开不列颠之后的经历, 怎么会潜意识就默认他死了呢?
saber觉察到了一点细微的怪异。
但,也跟之前一样, 这点微妙的突兀感像是被无知无觉地夹断了一般,又被悄无声息抹去。
saber很快就忘了这一点,思路重新回到她的大哥身上。
果然,直觉没有出错。
面前的少年, 跟曾在不列颠结缘, 共同旅行了一段时间的埃迪大哥,的确是同一个人。
saber的手甲下,还隐藏着一条用野花做成的小巧手链, 那是男人当初送给她的礼物。
能够再见到他,saber自然非常欣喜。
外形改变这种小……嗯, 就是小事,是不需要特别在意的,只要他还好好的就行了。
事到如今,saber终于可以浑身轻松地和另一个自己并排坐在一起,欣赏即使身高缩水仍不掩气势过人的小……嗯, 大哥训斥小弟的威严一面。
不过,说实话。
“大哥他,变得比以前活泼多了呢。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真不敢想象啊。”
saber小声感慨。
“嗯。”
阿尔托莉雅非常赞同地点头。
两个亚瑟王继续排排坐,观看持续时间颇久、并且暂且没有要中断的魔王暴怒现场。
“奥兹曼迪亚斯,你是太久没被收拾了,已经无法无天目无尊长了是不是?差点忘了,你小子本来就没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
“老师!余没——”
“抹黑我一世英名的壁画是你小子搞出来的,对着迦尔纳说我狂妄,呵,也是你小子。刚刚还说了什么?……哦,又想起来了,我还是亲手把你送回那什么英灵殿吧。”
不是开玩笑,埃利克的确有在认真思考,让身为老师的他把不肖弟子揍回叫做英灵殿的那旮旯,总比丢人弟子自己把自己折腾死说得过去。
“果然还是要由我来……”
奥兹曼迪亚斯:“…………老师!!!”
法老王本能地预感到了“危险”。
他的这个本能已经有那么几千年没有出现过了,全然是少年时期,在堪称魔鬼老师的那个男人手下靠血与汗水锻炼出来的。
这个时候,解释什么都没用,更何况根本没法解释,因为他就是这么想的。
法老王坚决不愿欺骗他的老师(虽说这种情况明显不说实话才是不会被揍的正确做法),但他也不愿意被揍回英灵殿。
好不容易才见到,好不容易才能看清,哪能说走就走?
所以,根据也是从被收拾了千百次的苦痛经历中积淀下的丰富经验。
当下解决这一困境的唯一办法,就只有——
“我想你,老师,自从分灵传来了你还活着的消息,我就无时无刻不在希望能够再见到你!”
嘴角挂着血迹的法老王只凭这一句话,就让自己老师的拳头硬生生软了七分。
不管是几千年前还是几千年后,不管是当初的埃迪还是现在的埃利克,他的本质永远都是吃软不吃硬。
“我没想要惹你生气,老师,当年的误会全都解开了,即使你还不能接受我的感情,我们之间,不是也有太多的遗憾需要说清吗?”
软……这语气,是不是软得有点过头了?
至少从见证这一幕的韦伯少年脸上的扭曲表情可以说明,韦伯发自内心被rider的厚脸皮(没错!)给震撼了。
法老王在他面前是多么傲慢啊,世间就没有几个能被他平等地看在眼里的人。
结果?结果?!
怎么换了一个凶巴巴的小朋友,他就立马换了态度呢!
深刻感受到同人不同命(不是)待遇天差地别的御主少年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反正rider也不会管别人怎么想。
不要跟法老王说什么你这是装模作样,阴险狡诈,一点也没有王中之王的威仪。
法老王只会痛斥说话者一通,不屑一顾地表示这就是“策略”。
可怜是不可能不装的,不过他现在的模样本来就很狼狈。
看着傻弟子血肉模糊,要死不活的模样,埃利克的拳头就有些揍不下手。
再听着傻弟子用怀念且悲伤的语气说起从前未能弥补的遗憾,埃利克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不能否认,他就是吃这一套。
这死样子,想收拾也没处下手!
迟疑了片刻,埃利克想着,等臭小子稍微养好了伤,把该说的话说完之后,再动手收拾他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