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霸吩咐,黑袍声音清冷,无波无澜的道:“是,帮主。”
秦霜一瞄之下,便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很冷的眼神。
好在,那人扫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师傅这才回身来,挑着他的下巴声音洪亮道:“霍家庄血洗,我不怪你,步惊云被抓,也怪不得你。之所以罚你,是因为你说你失责,对于为师来说,你只能尽责,你可以一事无成,你可以什么都办不到,但你却不能说你失责。霜儿,你懂吗?”
秦霜睁着大眼睛,有些不大明白的茫然。
一事无成,办不到,那不就是失责嘛!
雄霸半蹲着,与他接近平齐,不容置疑的道:“为师是要你全心全意在我,不容有二心,恩?”他挑挑眉。
秦霜愣住,继而点头道:“霜儿明白!”脸被捏住,一开口,嘴角血迹顺势滑落,他师傅拇指碾过,沾上血迹,皱了皱眉。
“从现在起,不准吃喝,不准动,一直跪到明日我来练功之时。”
“是,霜儿领罚!”
他乖乖点头,那人手拍到他左肩,他忍着疼才没轻呼出来,手掌在他肩上轻微捏了捏,这才收回手,起身的人脸色也不甚好看。
雄霸一走,秦霜就苦了脸,被个黑影盯着,也不敢动弹。
开始回想着,师傅每天什么时候来练功。
第10章
后山竹林这片一直是天下会的禁地,为雄霸私人练功场所,凡未经准许进入者,一概杀无赦,天下会中能大大方方进入并得到特许的,便只有文丑丑和秦霜了。
他从未见过还有谁进来过,只是望着那隐在黑暗里的修长身影,便可知能进入后山的人并不只有他们。雄霸只一挥手,他便即刻出现,就若隐匿于他们背后的第三个人,那会不会还有第四个人,第五个人?
他低着头,锁眉沉思,会不会自己背后也有这样的黑影?时时刻刻窥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光是想着就是一个冷颤,长舒一口气,浑身开始不舒坦。
那人黑色的影子在月光下出奇的鬼魅,一动不动的跟个木桩似的,秦霜能感觉到那双寒意彻骨的眸子若钉在他身上般,一刻不离。
期间,他只抬头看了那人一眼,便低着头懒得再去看,那人俨然是一座雕塑。不看,只当身边还有个人陪着,看了,便想着还不如没有。
什么黑袍,他却不曾听师傅说过。这些鬼魅一般的高手,师傅身边到底有多少,自己却从来不知,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黑袍的双眼始终盯着他,一眨眼的功夫也不放过。而他,只管看着地面,不发一言。
夜渐深,四下里视线所及之处俱已陷入鬼魅的黑暗竹影中,周围凉风习习,阴气阵阵,竹竿晃动,竹叶沙沙作响,长影被微弱的月光照着,摇摇曳曳,动作迟缓,诡异的极。
跪在地上的人,双腿早已麻木,身子依然挺着端正,只是少了知觉,连肩膀处的疼痛感都渐渐消散。他垂着头,轻眯着眼帘,似在沉睡,又似在出神思量着什么。
“扑扑~”的声声惊响,几只寒鸦扑闪着羽翅飞远,凄凉可怖的叫着。
鸦雀飞的方向是东边,光亮从西边打过来。
那是一片成群的环山,据说那边气候相对偏寒,每到冬天,那里的雪都比天山寻常地方积的厚些,几个月的大雪飘零,山巅之上,积雪也是终年不化。
而奇的是那群山之中还藏有一个溶洞,终年喷着温热的泉水,那片严寒的地心,若是有一股岩溶,上蒸着湿热。听丑丑说,师傅每年深冬还常去泡泉水,届时便会浑身经脉疏通,血液加速循环,有助于修炼神功。
俨然,那里也是不许去的。
秦霜倒是想着大雪的日子,可以去山巅之上看看漫天的雪花,匍匐的雪景。
再有飞过来的鸦雀,却叫黑袍拿着尖细的竹叶封喉射落在地。
过后,便是安静了许多。
秦霜也就是皱了眉,佯装寐着。
穿过竹林,至后便是一群洞穴。巨大的铜门之后,即是天下会秘密剑豕,由暗部专人把守,内部洞穴密集,昏暗诡谲,机关重重,若是没有内部结构图,是无法安全进入的。
他也就进去过一次,昏暗的也没看出什么来。
后山这里空气新鲜,集云颠天然精气,可使人心神平静,安抚胸间急躁,是个消除烦闷的好地方,所以,师傅常常会独自一人来此。
只是,来的时候却是不定的。
他开始回忆着,以往师傅是什么时辰来的。
想着,就一直到子夜,月华朦朦,夜寒凉如水。此刻,跪着的人全身已然冰凉,依旧跪着,但是直着的身子却禁不住的颤抖,意识也由凝神思虑变得渐渐消散,浑身软绵绵的,就见黑影在眼前一晃,他便“啪”的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侧躺在地面上。
而在晕过去的那瞬间,黑袍却已然闭上那双冰凉的眸子。
秦霜再次醒来时,天色已大白。
只觉得浑身那种彻骨的寒意已散去,暖和的极。
他轻轻张开双眼,自己依旧是躺在地上,青衫之上却披放着一袭白袍。
伸手所及之处,是一燃尽的木材残灰。
他四处去看,却不见黑袍影子。
而入耳的却是一首细长的音律,似一个男子的轻声吟唱。
他疑惑的寻着声音,只见竹林里那株大槐树下,一个白衣的男子正背向而坐。他的旁边还生着火,左手拿着长剑,剑身对着火苗,插着几只鸦雀,轻翻烤着。而他却并不看火,只低头专心在地上画着什么。
秦霜走近,却见那人正拿着剑鞘在细细画着,好像是琴谱。
嘴里哼着调试的调子,怕是在琢磨什么新曲子。
秦霜心下疑惑,凝神对着琴谱看了半天,只道确是简单琴谱,就见那人轻描淡写的几下,硬厚的地面入陷半寸,痕迹分明,随后一挥手,地面便完整平滑如初,显然,此人内功深厚的极。
那人半响才发现了他,随是突地扭过头来一笑,声音甜腻:“少爷,你醒了啊?”
那人长得白白净净,细细条条的男儿,脸蛋儿好看的紧。
尤其是那双眯眯的细长的眼睛。
秦霜本自专心看着地上的谱子,此时也是吓了一跳,眨巴着眼把自己手里的衣衫递过去,想着那人没穿外套,这件必是他的。那人接过去就披在身上,眼睛不时的往秦霜身上瞄。
秦霜无趣,也跟着坐下去,拿着竹枝儿对着那谱子填了几道,这有点类似符号谱,有些符号类似梵文,他也看不懂,也就丢开了。
半会儿,才发现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被目光吸附的感觉,着实有些不舒服。
“敢问阁下是?”
他眯着眼,总觉得那人的神情有些莫名的熟悉,那人嘿嘿一笑,拱手道:“在下白袍,少爷并不曾见过我。”
额,刚走了个黑袍,就来个白袍!这两人还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极致,一个冷冷冰冰,一个笑如春风。
不等他说什么,那人便笑嘻嘻的道:“黑袍是我同门,少爷可知道一句话,‘黑袍隐,白袍现。’”
秦霜摇摇头,表情纠结,心说我管你们那么多。
这边说着,那边文丑丑提着衣摆,甩着扇子迈着小碎步跑过来。
“霜少爷,霜少爷。”那人过来就是拉着他,上来着看,“您没事儿吧?哎吆,瞧着这小手冰凉的,帮主也忍心,走,咱们回去,赶紧泡个热水澡,洗洗身子,喝喝姜汤暖和暖和。”
“丑丑,师傅说我要跪到他来了才能走。”说着才想起什么,赶紧要跑去跪好,要是让师傅看到了,不对,师傅看不见,还有他眼线在。
想着,就回头去看,哪还有什么白袍黑袍,早没了影子。奇了,这人走都不带声音的,可见也是个轻功了得的。
“霜少爷,您看什么呢?”丑丑也顺着他的视线仰着脖子去看。
“没什么。”
他还是别管那么多了,各人有各人事,依旧跪好,惹了师傅,他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哎呀,霜少爷,您快起来,帮主让我来的。”说着就把那人的话原封不动说了一遍,又轻声道:“帮主让您一会儿吃过早饭去三分校场。”
昨晚上跪着一夜,受了寒,加上身上本就有伤。
所以,他回去洗了身子,不仅没有好起来,反而发起高烧,小脸烧的通红。
文丑丑琢磨着这不行,随后去禀报了帮主。
帮主也允诺他今日可以不去。
差不多日暮的时候,他往院子里转悠着才知道了上午发生的事。
却原来是帮主说昨日雪暗天和冷不防保护霜少爷不利,加则任务没有完成,特让他们上比试台,一决生死。
秦霜闻言就是脸色一沉,在天下会,上比试台的非死即伤,而像这种情况,则必有一人死。
意料之中的,冷不防坠崖,粉身碎骨,而雪暗天也被铁钩勾住,后自断左臂幸免。
他只觉浑身冰凉,雄霸让他去三分校场,是要他亲眼去见那场残杀?
而就在当晚,那人还请了大夫来给他诊脉抓药,又说等身子好了,正式教授他防身本事。
数日后,因为考虑到他的体质,雄霸正式传授他“天霜拳”,先是从基础练起。
那套拳法的奥妙他自然一时参悟不透,只是照着拳打着也算是有模有样,加之他练的努力,也是成效颇大。就是雄霸怕他太过,天霜拳也本就带寒,所以,并不许他那样苦练。
再者和聂人王之战期限将到,师傅也是勤练武功,虽然说聂人王不足为惧,但是北饮狂刀的威力也不容小觑,尤其是在那人极度愤怒之时。
雪暗天仍旧跟着秦霜,还好断的是左臂,不妨碍使剑,秦霜只想,也算是他应得的下场吧!他总要为自己的失误负起责任。只是冷不防白白送了性命。
雪暗天并无怨言,依旧忠于秦霜,也按照秦霜的旨意,连日来都在派人四处查探烈焰双怪的下落。
手下人跟到第三日便把人丢了,连日来都是和无双城的人有些接触,怕是叫无双城收买了,想是陷天下会于不义。
“无双城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秦霜也迷糊了,眼下,无双城与天下会一触即发,怎么说人家也不会这么做,除非无双城主是个傻的。
再一日,却发现了赤鼠与蝙蝠的尸身。
俱是一剑封喉,伤口长而细致。
而秦霜在看到那两人尸体的时候,却隐隐觉得奇怪,端详着死者面容半天,纠结的拧着眉。
“这不是我们见到那两个。”
却说,那边步惊云被无名剑晨带走,马匹一路奔驰出了天荫城,去了无名居。
无名居隐于山间,山川秀丽,人烟稀少,实属隐世的好地方。
这面带罩子的人显然就是无名本人。
这从剑晨对他的恭敬态度中便能得知,剑晨人虽然品行端正,大家风范,但是骨子里的傲气也是有的,观当世,实在找不出一个人能让无名传人那般敬重。
步惊云一路并不说一句话,乖乖的和剑晨乘着一匹马,只是瞄着前面的无名出神。
这无名可算是武林神话,十六岁开始习剑,自创莫名剑法,剑法造诣使人望其脊背,已然达到一种境界。这人一处于那种巅峰境界,思维便是常人不能及。
他曾经也年少轻狂过,想着绝世武功,但是真正绝世,没有了对手,也便觉得生活平淡起来,好似自己的进步也没了参照的对象,失落茫然油然而生,而再上了一个境界,便觉绝世武功造诣却并不算什么。
他曾重挫剑圣,更为凤舞与武林十大门派交战获胜,也致使武林萧瑟一片,又因爱妻洁瑜被杀,遂想起自己的孤星之命,因此神伤隐退。
并找到了英雄剑的传人,剑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