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有些糟糕,秦霜手脚被无绝神宫的人禁锢住,不得动弹,那绝无神和绝心就站在他旁边,他去看绝心,绝心也是很无奈的样子,显然,他也是被逼的,他心里踹踹,一时无言,低着头,背过去的手,一直在感受着那禁锢的力度,说不上重,但绝对不轻。
更糟糕的是,雄霸出现了,身后跟着一个灰白袍的俊俏少年,还有一个红绸长衫的少年,长得很漂亮,他一直看着秦霜,而那灰白袍的少年则侧目看向别处,好像并不关注这边的事。至于那糟糕的事,便是雄霸并不认为自己能够交换他什么,反而轻蔑的看了自己一眼,突地大笑不止,笑声暴戾振动四下,这让秦霜有些莫名难堪,绝无神的脸色也慢慢有些挂不住。
雄霸的笑声一止住,四周的静默便有些诡异了。
绝无神冷哼一声,甫一出手,从手下那里把秦霜揪过来,掐住他的下巴,向下慢慢用力,脖子被握住,然后被勒住的人感觉自己呼吸慢慢变得困难,脸颊也涨成紫黑色。绝无神观察到雄霸有些异样,这才心里舒坦,悠悠的道:“既然这样,不如我杀了他,如何?”
“你敢!!”
这一声呵斥猛然爆出,喝得绝无神手下也是一抖,不过,他毕竟也不是吓大的,很快回过神,又因自己刚才陡然确实被吓到而深深懊恼,生气道:“我为什么不敢?”
为了表示他确实敢,他动作神速地伸出胳膊圈住秦霜,一勒,便闻得骨骼错落的咯咯声响。
雄霸这时转移话题,却挑起眉说:“我怎么相信他便是秦霜?”
这话甫一出,秦霜便注意到那双诡谲漆黑的眸子紧紧缠缚着自己的周身,冷冰冰地射过来,突地让他一抖,心想绝无神的计划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
“你认识本座?”他问,秦霜因为被勒住下巴,所以无法说话,他这时长袍一伸,隔空正好击中绝无神的手,缠着自己的胳膊一松,秦霜喘了一口长气,轻咳着没有说话。说认识,不好,说不认识,也不好,于是,干脆沉默吧!
雄霸继续追问:“本座每日几时几刻起床,几时练功,一日三餐吃的什么,喜欢熏什么香,喝什么酒,赏什么花,喜欢下雨还是下雪还是刮大风?本座恼了要怎么哄,气急了爱砸东西还是爱杀人,睡觉趴着还是侧着还是平躺着?本座每每最喜欢摸你哪里,喜欢你哪里?”
他还在问着什么,秦霜已经开始觉得头疼了。
旁边一圈人没有不惊讶的,干张着嘴巴没说话。
雄霸见他一脸漠然,咻地咧嘴一笑:“你看,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怎会是秦霜?”他边笑,边狠狠盯着秦霜的脸看。
绝无神嘿嘿一笑,昂着头道:“这就得去问你曾经的好徒弟步惊云了。”
“云儿?”雄霸面色不动,但心里却是陡然一震。
难道秦霜真的一直被步惊云藏匿起来了。
绝无神道:“听说昔日不虚大师善心大发,给了一颗‘忘忧丸’交与步惊云,可是?”
远处的丛林深处,步惊云浑身一颤,回头怒目瞪着身边的孔慈,那眼神像是要活剥了她。除了自己,只有她知道那刻药丸放在哪里,便是在当年步惊云命她送给秦霜的那串佛珠内。
雄霸沉默,只看着秦霜,从那人的相貌来看,确是秦霜不错,但他的神情却绝对不是。
既然不是,既然只有自己一人多情,自己又何须做无谓的事?
雄霸说:“那又如何?”
绝无神突地拿出一柄匕首,对着秦霜的脸比划:“你当真不怕我杀了他?”
“你试试划上几刀,瞧本座怕是不怕。”他面带笑容,但背着的手却紧紧握成拳。
“好,雄帮主瞧好了。”匕首轻轻带过,锋利的刀锋像是冬天屋顶上锥形的冰凌,脸颊上顿时又冷又刺疼,显出鲜血来。
“爹爹。”绝心一把夺过他的刀,丢远了。
雄霸冷冷看着,手心却浸出一层层的冷汗,突地冷笑:“好无趣的把戏,不管他是与不是,绝无神,你还都是自己留着吧!本座没有时间陪你凑这无趣的热闹,告辞!”
说着拂袖远去,聂风始终镇定,这时却急了,小声道:“师父?”
“走。”
“可是?
“风儿,你希望本座自断右臂,然后送他们三座城池?毁了我们天下会的霸业?”雄霸目露凶光。
“风儿不敢。”
聂风伏地,雄霸盯了他的头顶数秒,转身离开,断浪扫了一眼地上的人,跟着雄霸一起离开。
“浪儿,命令下去,务必擒住绝无神父子。”
“是,师父。”断浪终见喜色,“浪儿这就去办。”
雄霸皱眉,喊停了他,“还有,千万别让风儿知道。”
“嗯,知道。”
绝无神愣在当场,好你个雄霸!
绝无神长年不在中原,脑袋不及当地人的思维,不知中原人的想法,绝心说赶紧回去,他便不服气。这时夜幕将之,却徒然生变,父子两中了招,便被黑衣人抓去,醒来,便发现锁链缠身,手脚被缚。
秦霜也和他们一起绑着,聂风进来时,才给他解了枷锁,但是手腕却没有松开。
秦霜低头不说话,聂风就是看着他冷笑,瞟见那人手腕上红痕,这才又皱眉,松了些。
“绝无神,你真是太无用了。”聂风又看着绝心,“还有你。”
“聂风,别乱说话。”断浪过来拉他。
“怎么?怕人听见,等我杀了这父子,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聂风笑。
秦霜远远站在一边,这时挡在绝心身前,老鹰护小子似的看着聂风,“别杀他。”
这话像个冷气旋扫过,聂风愣了半天,才一把揪住他,抵在暗黑的墙上,幽幽地对着他的耳朵吐气,“霜师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秦霜皱眉,别过头,伸手来推他。
“聂风,你小子别碰他。”绝心挣扎,“要杀就杀好了,什么鬼玩意儿。”
“哦?这玩的什么花样?”聂风面带笑意,但脸色突地很不好看,放开秦霜,和绝心面对面,“你当我不敢?”
“哼,杀了我爹,让你娘亲接着守活寡,你忍心啊?”绝心无比痛快的顶了一句。
“绝心。”绝无神怒目。
绝心继续冷笑道:“那时在那里偷看我们一家子快快乐乐,心里嫉妒的要死吧?”
“看着我叫颜姨娘亲,恨不得扒了我的皮?想叫她娘,又不敢。”
“因为她根本就不要你了。”
这一句话像个刺一样钻进聂风的心窝窝里,烧红了他整个的心,他抽起腰间的刀子就冲着绝心插过去。
“绝心。”秦霜扑过去,看着聂风,然后,刀子深深的插入他的下腹,暖流顺着刀柄在聂风的指缝间流动,滑落,暖热暖热的。
聂风怒红的眸子瞬间被一种无法置信的神情替代,然后是无止尽的懊悔,像是一瞬间燃烧殆尽的白纸,最终只剩下绝望的轻吟,语不成句地呢喃,“大师兄,霜师兄,秦霜。”因为无力,呢喃终不能变成嚎啕大哭,使不上力。
秦霜顺着墙壁倒下,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
好了,秦霜想绝心为自己挡过一巴掌,自己替他挡一刀也是应该的,虽然算起来自己怎么都亏了些,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腰间的刀柄一直没有拔出来,一般被插到身体里,是不能即刻拔得,不然,就会血溅当场,死得会很快很快。秦霜捂住下腹,皱眉试了试力道,然后摸到刀柄,狠狠得拔出来,血真的会喷得很远很高,溅红了聂风灰白的袍子。很痛,这是唯一的感觉。
愣在当场的人这才慌乱起来,绝心挣扎不开,不断的嘶吼乱骂,“聂风,我要杀了你,扒了你的皮。”
绝无神就想:完了,真的完了。
聂风就是失心疯一般的爬过来,紧紧抱住他不断抽搐的身子,“大师兄,对不起,风儿错了,再不敢了。”越抱越紧,怀里的身子也越来越凉,秦霜皱眉,看着聂风,然后,觉得不怎么疼了。
居然,有人为自己哭?
他想,也许,我就是他的大师兄,雄霸的好徒弟?
断浪愣了半会儿,很快清醒过来,欲要从聂风怀里揪过秦霜,聂风大惊,一脚踹过来,“你干什么?滚!!”
断浪一时着急,不防身子被重重得摔倒,他立刻爬起来,“聂风,你娘的就是个活疯子,跟你那疯子爹爹一样,难道要看着他死吗?还不快去看大夫。你奶奶的把人给我,别碰他。”说着一拳砸在他脸上,抱住秦霜就往外跑,一到门外,泪水就哗哗的流下来,说,“霜师兄,你千万别有事,别有事……他不是故意的,别怪他。”他一直嘀咕嘀咕,然后,秦霜觉得很烦。
身后的路上流了一地的血,你说,怎么会没事吧!你个傻子。
聂风从里面跑出来,就一直顺着血迹往前跑,跑到一半,绊倒地上就起不来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抽空了一般。
太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从明净的玻璃窗户外洒进来,晒着脖子痒痒的,沉睡的人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但是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握住,动弹不了。
他睁开眼睛,皱眉,就见自己的双手被另一双男人的手紧紧拽着,非常紧。
他没有动,像是怕惊扰了趴在床头的男人。
这个房间是一色纯白的,白色的窗帘,白色的被单,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桌子,白色的门,连自己的衣衫都是蓝白条纹的。空气中飘着花香,他转过头一看,就见窗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奇怪的花瓶,里面装满着硕大的花,然后,他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像是药物的味道。
他动了动身子,就见门边,伸进来一个脑袋,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很短的头发,穿着奇怪的衣服,他滴溜溜的大眼睛一转悠,突地用震动天地的大嗓门儿扯开:“哎呀,小杨叔叔,妈妈,你们快来看啊,我老爸睁眼了,老爸醒了。”
顺着这一叫,床上的人吓得坐起来,但是手却被抓得更紧。就见门边迅速冲进来一个女人,美丽但面容焦脆的女人,她一见着醒了的人,当下就激动的泪流满面,她往这边一冲,就跪趴在床上,揪着他身子便道:“秦易,我错了。”
女人还要说什么,他想躲开些,却又没。
这时床头那个男人却冷冷地沉声道:“出去。”他没看着女人,就是过来把自己的衣衫从女人手里抽出来,然后,塞进被子里,按着自己躺好。他始终低着头。
“你先待会儿,我去请医生。”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很疲累的沙哑。
男人走过来,看也不看一眼地一把拽住仍旧跪趴的女人,好不怜惜地一路往外拖,小男孩四下一瞄,也跟着跑出去,带上了门。
一走出去,男人就轻声说:“你明天就可以滚去美国,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杨冉,别这样。”
“最好别让我说第二遍。”男人声音很温柔,但却出奇的沉,出奇的能镇住人,女人不敢再开口了,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怕他。
他蹲下身子,摸摸小男孩的脑袋,然后拉着他的手,轻声道:“小天,走,咱们去请医生来看爸爸怎么样了。”
“哦。”小男孩走了很远,回头看妈妈还在抹眼泪,不禁垂着头,“小杨叔叔,我妈妈她…”
“妈妈犯错了,要受到惩罚。”
男人拉着他走的越来越快,无论表现的多么镇静,但是左心口的跳动却迫使他觉得有些眩晕,好似停止了好久再度跳跃,越来越快。
半年了,真的醒了。
想着,他着急之余,却又笑了。小孩子见他笑了,也欢脱的笑了,很快便把妈妈流泪的样子忘到脑后。爸爸终于醒了,真好丫!
第62章 番外:现代
纯白的房间里空落落的,很大,很宽敞,很明亮。
房门一关上,我的脑子就开始发痛,很痛,以至于我拿着枕头捂住自己的头,死死的按住。
这是怎么了?突然觉得有些害怕,自己到底是遇到什么邪了?我一直习惯于沉默忍耐,因为大不了的事,实在不行,也就那样算了。但是这时,我不禁一手揪住枕头,一手抓住头发,狠狠地低吼了一声,我感觉我的身体从里到外都在颤抖,止不住的颤抖。
这比死亡更让我害怕,比刀子插入心口更让我疼,这么就没死呢?难道自己那一下拔得还不够利索,血溅的还不够远,不够高?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我听到尖锐的脚步声,咯噔咯噔,像是皮革硬质靴子踩在石青地板上的声响,静幽幽的,我却没有拿开枕头,佯装睡着。
几乎冒着汗,憋住气息,想要藏匿起自己,想要自己不被发现。
我觉得这不过是自己在做梦而已。
“老公!”女人纤细的声音响起,“请允许我最后这么叫你一次,让我能再任性一次,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