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事不关己,看着张无忌忙乱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十分宁和,在他身后慢悠悠起身,只就事论事的想到赵敏贵为郡主,好端端的非得看上张无忌,是大元朝廷通缉的头号反贼不说,还是个滥好人,以后怕是有得生气了。
第7章 日久生情
还是临近濠州城的一处普通乡舍,矮墙柴扉,院中有两棵老树,树下有石桌藤椅。
还是那位胖胖的牛婶,进出满脸和气,日日青菜豆腐,炖鸡烧鱼,虽然烧不出什么百味珍馐,但家常小菜换着样的烹制也比濠州城明教驿馆里厨子做出来的精致可口。
还是那个宋青书,眉清目秀,清雅俊逸,就是有些病怏怏的虚弱。
好似是没有什么大变化,但张无忌却觉得有些不同了。
具体哪里不同也说不出来,只是树下那穿着一袭青衫的身影在张无忌眼中越来越好看。
宋青书过的日子极其悠闲,张无忌每次去看他,他不是在看书,就是在闭目晒太阳,最近两次仿佛是有些力气了,偶尔会见他在院中练练武当绵掌。
武当派的功夫以意驭劲,以柔克刚,不必讲究腾挪跳跃,出手生风那一套,倒是挺适合体弱的人慢慢习练,用以增强体质。
“宋大哥。”等宋青书一收势张无忌就迎上去,“让我搭搭你的脉。”
拉宋青书到树下坐了,熟门熟路的抓住他的手掌翻过来,搭了三根手指到脉门处。静心诊了一会儿,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他活动了这么半天竟然脉象稳健,气息丝毫不乱,隐隐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内力在体内流转。
换一只手再搭了搭,问道,“你最近有修炼武当派内功?”
宋青书垂下眼帘,犹豫着不知该如何作答。听张无忌这口气,自己身上的那一点内力已经被他察觉到了,要不要告诉张无忌自己正在修习易筋锻骨篇之事呢?
按理来说,不应该对张无忌隐瞒,只不过他这功夫的来历有些说不出口,况且张无忌和周芷若的关系非同一般,他对自己好,那对周芷若就只有更好,万一认为自己这是偷盗了峨嵋派的武功,要替峨嵋派讨个公道,那可不好办,功夫练都练了难道再废去不成。
宋青书不做声,张无忌就当他是默认了,忽然有些怒气上涌,提高声音道,“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你的经脉受损严重,不能再练武,否则稍有不慎就会经脉逆乱,危及性命,你怎能如此自作主张的乱来!”
宋青书被他说得愣住,愕然抬眼,张无忌为人谦和,从不会呵斥别人,对着教中属下粗声大气说话的时候都很少,不意竟忽然对着他发起了脾气。
宋青书现在就算是在这里寄人篱下的过活,所受待遇也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礼貌周到,此时忽然被沉声责备,宋青书一时不知要做何反应。
张无忌话一出口自己就也觉得有些不合适了,看着宋青书僵住的脸歉然道,“对不住,宋大哥,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大声说话,只是你这样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随意乱来,太过危险了,万一出了状况就是大麻烦,就算不伤及性命也很难医治的。”
宋青书低下头,半晌才道,“是我对不起才是,我也不想给张教主你添麻烦的。”说罢起身进屋。
张无忌对着他那高高瘦瘦,显得索然清冷的背影十分后悔,不该对他那样大声说话,可是刚才一想到他竟在冒然练功,一个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心底立时泛起一股巨大的恐慌,抑制不住要发脾气。
追进房去,“宋大哥,你别生气,我没有旁的意思,更不是怕你给我添麻烦,我是真的在担心你的身体。”
宋青书勾勾嘴角,“多谢关心,我没有生气,原是我行事鲁莽,考虑不周。我若是又受了伤可不就是你的麻烦么。”
张无忌嗫嚅一下,“我真的不是怕这个。”
宋青书转开眼睛看着窗外,黯然道,“我知道,张教主你是个大意慷慨之人,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只是你不明白我的心情,本是练武之人,后半世却要变成这个弱不禁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病弱样子,我总要担心日后该怎么办。”
张无忌拍拍他,明教势大,庇护照拂个宋青书总是不成问题的。
安慰道,“你别想这许多,你以前的伤势那么重,能恢复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难得了,住在这里牛婶不是照顾得你挺好,你若还是觉得不方便,那我改日再派两个稳重的人来帮她一起照顾你。”
宋青书站在窗前,落日的余晖映进来,平日略嫌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动人的颜色,淡淡笑一下,“我不是缺人伺候,我是说我不能永远这样依附于你这个明教教主,总得自力更生才好。”
张无忌正色道,“有什么不能?宋大哥,你放心,大师伯既然将你托付给我,那我自然会一直照顾着你。”
宋青书听着虽然感激,但也觉得和他实在说不到一处,就不再啰嗦,料得张无忌这种高高在上的施恩之人是没法理解他的感受的,依附着旁人生活总不是长久之计,靠得一时靠不得一世。他也是堂堂男儿自然不愿长久这样过活。
“我有些累了,想去躺一会儿。”
张无忌道,“好,你歇歇吧,我去给你配点药。”心想他既然已经练了一段时间内功,那不管经脉有没有受损,都还是吃些药调理一下为好。
宋青书搬到这里来之后,牛婶就专门收拾出一个小房间放药材,张无忌没多久就把这间房变得像个小药铺一般,搁架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药物。
张无忌进去一边翻看,一边慢慢思索该将那几位味药配在一起才合适。
总是不能专心,费了半天功夫才挑出了两味药,手中捏着几根丹参不觉间又走了神,宋青书刚才说不能总是依附于他,这是什么意思?想要离开了吗?
无端的慌乱起来,这怎么行!宋大哥他没有武功,在江湖上的名声又早就毁了,现在世道这么乱,他要如何自立自保?且他没死的消息万一被传出去,大师伯就也没法做人了。
觉得刚才宋青书说的‘依附’二字意外的顺耳,暗道他就这样一直依附着自己才好,大家都能放心。
伸手拿起了一块锁严子,此物润燥养筋可以加在宋青书的药里,不过有少许的催情作用,所以要控制用量,不能加得多了。
自然而然的就想起那晚两人都中了春药之后的旖旎风光,脸上一红,要是当时没有控制住,接着往下做了……那会如何?
那再见面肯定要尴尬死的。
眼前闪过一个朦胧月色下的白皙身形,喉头忽然有些发紧,依稀还能记得那身体摸起来柔韧光滑,好像有吸力一般,贴上去了就再放不开。
甩甩头不敢再多想,迅速的配了几幅药出来拿给牛婶,嘱咐她每日晚饭后煎好,睡前端去给宋青书喝。
临离去前又去看了宋青书一眼,见他正靠在床头想心事,“宋大哥,你想什么呢?”
宋青书道,“没什么,你要回去了么?我送送你。顺便出去走走。”起身下床,拿过一件外袍穿上,和张无忌一起出门。
沿着门外的乡间小路走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停下,微笑道,“我就送到这里,再走远怕回去要没力气了。”
张无忌第一次得他相送,两人并肩同行,随意指点着乡间景物,看着倦鸟晚归,飞燕投林,正在惬意,宋青书就要回去了,有点失落,“好啊,我走了。”又再叮嘱道,“宋大哥,你平时打打武当长拳活动一下可以,只别再去练武当内功。”
宋青书点点头,他肯定是不会去练武当内功的,他练的是九阴真经。此事斟酌来去还是决定不说出来了。虽然对救命恩人还要隐瞒藏私心里会有些过意不去,但这是他自己练功疗伤,也碍不到别人什么事,说多了反而麻烦。
张无忌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我会再想想办法。”
宋青书奇道,“张教主你说什么呢?”
张无忌不答,挥挥手快步离去,留下宋青书在身后不明所以,这没头没脑的说的是什么意思?
张无忌心中想的是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胡青牛留下的医书,宋青书既然还是这么想要练武,那就再帮他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