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想法太过不厚道,特别是对宋青书,宋青书就是因为周芷若没看上他,才闹到这样身败名裂九死一生的下场,因此这想法只是在张无忌脑海中一闪而过,自己也不敢多想。
稳了稳心神,诚诚恳恳的道,“芷若,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你不要多心,和宋大哥没有关系。方今天下大乱,元人暴乱,搞得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我辈男儿理应为天下的苍生百姓出力,驱除鞑虏,兴复汉室,现在并不是可以儿女情长的时候。况且敏妹她对我情深意重,在她离开时我便和你卿卿我我的,那我成什么人了!”
周芷若定定看他一会儿,“无忌哥哥,你这教主当得久了人也变得不同起来,学会了推诿搪塞。说出来的话句句都冠冕堂皇,可惜很难让人信服!什么以天下大业为重不可儿女情长?你要是真以天下大业为重一丝不念儿女之情那就应该将赵家妹子远远的遣开,她贵为蒙古郡主,留在义军首领的身边难道就无碍于兴复大业吗?你说她对你情深意重,你不能辜负,那你怎么到现在又还不娶她呢?”
看张无忌开口要辩解,抢在前面阻住他的话头,“别要和我说又是因为你们的兴复大业,你一时无暇操办婚事。无忌哥哥,事在人为,你是教主,如果你真想干什么,那你手下那些人只有听话的份,最多动动脑筋怎么帮你去掩饰郡主娘娘的身份。而不会是刻意撮合你我了。”
站起身来一笑,“无忌哥哥,你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赵家妹子对你情深意重,你对她是不是也一样情深意重呢?还是光嘴上说说,其实对她也在敷衍推诿?”
不等张无忌回答就飞身而起,她轻功了得,身形好似一朵绿云,飘然远去,遥遥的道,“我还是奇怪,你不是要以大业为重吗?怎么放着教中那么多正事不做,天天晚上要来陪一个武当弃徒?难道那间小院子里还有其他猫腻,宋青书只是个幌子?你真的没有做对不起赵家妹子的事?我可不信呢……”声音渐渐远去。
张无忌坐在茶棚里愣了一会儿,又再十分尴尬的看看瞪大眼睛瞅着他的王老伯,轻咳一声,扔过去一锭银子,“今天听到的话不得再对旁人说起。”说着手掌在桌沿拍下,凭着肉掌劈下了一角桌子,把那块木头也扔给了眼睛快瞪出来的王老伯,起身走人。
走进了宋青书的院子忽然立定了脚,觉得有些不对,暗道芷若刚才说‘她可不信呢’,那就是还在怀疑我在此处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万一她还是不肯走,又再伺机翻回来查看那可麻烦得很。
天地良心,自己并没有在这里藏什么女人,但周芷若非要不信,来探一次探不出什么名堂,只怕还会继续再来。想到宋青书有可能再和周芷若碰面,还有可能不只碰一次面,张无忌心里就堵得厉害。
周芷若向来是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别要为了知道自己的‘私密’又再去诱骗宋青书什么,宋青书对她余情未了,见面见多了只怕……万一……倘若……这可要如何是好?
第14章 浠水之行(一)
冬日的午后,阳光暖洋洋的照下来,晒得人十分舒服,宋青书在小院中练剑,牛嫂也端了个大木盆出来,坐在角落能晒着太阳的地方洗衣服。
洗衣的间隙偶尔抬头看两眼宋青书,只见他练的是武当剑法,虽然出手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道,但是风范不同,动作严谨,招数精奇,不禁暗自赞叹宋公子不愧是名门大派出身,一出手就能看出和江湖上一般武人的不同之处。
明教弟子的师承各不相同,教派的规模浩大,在武林中称得上是第一大派,但是教中弟子在武功方面就杂得很,不及中原这些名门正派教出来的弟子精纯。
等宋青书收势练完,牛婶就起身去拧了一把温热的手巾来给他擦擦汗,一边赞道,“不错,宋公子你这套剑法练得当真好看。”
宋青书接过手巾微笑道,“牛婶,你每日都要夸我一次。”擦过汗自己感觉一下,“我今日还好,练完一套剑法也没觉得怎么累,还想再出去走走。”
牛婶看他精神好,跟着高兴,“好啊,我去给你拿件厚袍子,穿上再出去,刚才出了汗可千万不能吹风。”
等她把那件褐色的厚棉袍拿出来宋青书就迟疑了,嗫嚅道,“我忽然想起早上有一篇字写了一半还没写完,我还是先去把它写完吧,就不出去了。”抬脚要往屋里溜。
牛婶拉住他,“写字急什么,今天不写明天写,你又不是衙门里给人写文书的,别人立等着要拿。刚才不是还兴致挺好的想要出去呢,这怎么忽然又不想去了?不舒服了?”
“那倒不是。”
牛婶有些担心,追问道,“真的不是?不舒服了可别自己忍着不说。”
宋青书不好意思,自己也有点好笑,吞吞吐吐的说起了上次在村口看到了‘小肉粽’之事,他现在可不太敢穿着这件衣服白日里出门,以免‘大小肉粽’碰了面他会尴尬。
牛婶被他逗得直乐,“你早说啊,这是什么要紧事了,你不喜欢这衣服,我另外拿布料去让人重新给你做一件就是。”
这点小事,牛婶说干就干,将木盆里洗了一半的衣服搬进屋,卷了一卷子布匹棉花就出门了。
宋青书从小就很有人缘,走到哪里都会得到长辈们的喜爱,现在努力不去想心中那段让他癫狂的痴情,说话行事又回复到原来那样有礼讨喜,日子一久,身边唯一的牛婶就不知不觉的把他当成了自家侄儿一样看待。
虽然也约略听说过宋青书之前的那些斑斑劣迹,但是都很难和自己天天相对的这个俊美文弱的青年人联系到一起。
久而久之的牛婶就开始偏向于宋青书,暗以为江湖传闻未必可信,世人都惯爱夸张的,一分错便能夸张成十分,宋公子要真是那么十恶不赦教主又何必费心救他。
去村中找到相熟那户人家,给了布料棉花再留下点钱做酬劳,央那家的媳妇这两日一定要帮她赶制出来。
出来之后便想既然出来了,那就顺路再去村口茶棚买点酱肉回去给晚饭添个菜。
村口茶棚除了给路过的客商脚夫提供茶水,还兼卖面饼,酱肉和咸水花生。茶棚的王大伯酱肉烧得喷香,村里的富裕人家有时也会去他那里买点回去打牙祭。
等到牛婶拎着二斤酱肉出了茶棚时,心中却犯起了嘀咕。
茶棚里坐了三两个既不似客商也不像行路人的壮年男子,慢悠悠的坐在木桌前喝茶吃花生。茶棚老板王大伯的脸色也很古怪,悄悄告诉她这几日经常会有这样的客人来喝茶,一坐就是大半日,不晓得是什么路数,虽然不曾短他茶钱,但是总让人心里惴惴的,有些不安稳。
牛婶留上了心,出来时故意绕路,沿着村旁的小溪走了走,之后惊觉不对。
大冷天,在溪边垂钓的就有三四个,虽说溪水没有结冰,但是水边上冷飕飕的,坐着钓鱼可是个苦差事,偶尔有一个也就算了,忽然出现三四个,这也太不正常。
还有林中闲逛的几人,看着也不对劲,不像是本村的人。
牛婶心中不安,这小村子一贯宁和,都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乡民,只有她和宋青书两个外来人,要是有谁来挑衅生事,那九成是冲着宋青书来的,也不知他以前都得罪过什么人,厉害不厉害。
假装进树林去拾野菌子,试试探探的想要穿过林子去,那几个在林中闲逛的人立刻不着痕迹的聚拢上来。
牛婶不敢硬闯,况宋青书还在家中呢,她也不能自己发现不对就先跑了,因此假装走错了方向,立刻回头,那几个人便也重新散开。
牛婶急匆匆回去,打算先找个地方让宋青书躲起来,她再想办法去濠州城向教主禀报。
进了院子就听房里一阵清朗的笑声,“宋大哥,你总算输了一次!”
正在惊恐时听到这声音不亚于一颗安心丸落肚,只要教主在,那就万事无忧,牛婶大松一口气,也不急着藏人了,拎了酱肉直接下厨房去准备晚饭。
张无忌前天忙里偷闲,特意去向范遥范右使学了两手诡异的棋路,今天来一试,果然就杀了宋青书一个措手不及,头一次在和他对弈时败下阵来。
宋青书摇摇头,对张无忌那与往常迥然不同的棋路不以为然,开始往小竹篓里捡棋子,“这种诡异的路数只能杀人一个措手不及,下次就不顶事了,你不要高兴得太早?”
张无忌道,“我赢一次就好,本来也没想次次都赢你。”
收拾了棋盘棋子就站起来,转悠到厨房问问牛婶宋青书这两日的情况如何。
牛婶一边切菜一边告诉他,“宋公子的身体最近还真是不错,力气精神都比以前见长,胃口也还好,晚上睡得都安稳,我几乎要看不出他是个病人了。”
张无忌十分满意,“他能将养成现在这样确实是不错,就是暂时还不能练内功,其他慢慢都能恢复成和常人无异。”又不放心嘱咐道,“不过牛婶你平日里还是要仔细着些,他的体质依然是弱,一个不小心就会生病。”
牛婶答应,“教主,你放心吧,我照顾了宋公子这许久,心里有数的。”顺便就将刚才出去发现附近有可疑人等出没之事禀报给了教主。
张无忌笑道,“你够警惕,我派了几个人来护卫宋大哥,还没顾上和你说,你就自己先发觉了,不用紧张,那几个是洪水旗才从山西过来的教众,所以你看着眼生,其实都是自己人。”
牛婶一愣,自己人?可是她方才试探着要穿过林子出村去,那几人可是作势要拦她的!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