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在徐城县长官达鲁花赤的宽敞卧房里没住几天就又被迫带人撤上五牛岭,住回了原先的草棚,只得以此来安慰自己。
他是军中首领,算得待遇最好的,席地而睡时能多铺两层垫子,即便如此,一觉睡起来还是腰酸背疼,筋骨都要抽搐到一处去了。
按道理他年纪轻轻的又是练武之人不应该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自己知道还是身体亏空,没有养好的原因,只能尽量小心,睡得难受也多睡一会儿,吃得粗糙也硬吃几口。
当初说是撤兵,其实就是逃命,逃出来的匆忙,一点药也没带,好在那些药都只是起调理之用,有得吃最好,没得吃一时半会的也死不了人,就每日勤练易筋锻骨功,希望能抗过去。
练功之余四面八方的往山下派出探子,一来防着元军要上五牛岭来剿灭他们;二来也探听着徐城县和其周边的情况。
他这次攻占徐城县虽然没能长久占住,但经此一役后心里就有了底,知道凭自己手下这些兵,只要谋划得当,攻下个小城镇还是不成问题的。
果然所料不差,他们在山上当强盗的时候,官府那是理也不理,扯了起义的大旗,攻打过徐城县之后,元军就不能视而不见,坐等他们壮大了。宋青书领着手下两千人在山上藏了一个月后,就有探子回报:元军打过来了。
此举其实很合宋青书心意,他天生的就擅于排兵布阵,比练武的天份还高,在师门中时就对两仪八卦五行阵法的学问涉猎颇多,五牛岭山势变换起伏最利于布阵设伏。元军愿意来这里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以先消耗掉他们部分兵力,等再去攻打徐城县时就能轻松些。
唤来了宋武艺,“武艺,咱们再过段时日应该就又可以回徐城县了。”
宋武艺愁眉苦脸的在担心,“大哥,元军马上就要打上山来了,咱们都没有地方逃,你怎么还说这话?”
“放心,这次不用逃,我让他们有来无回!你去把盖世还有祁老五叫来,胖子今日负责巡视防守,咱们先不找他。”
宋武艺看他这么胸有成竹,心就放下一半,凑近了确认,“大哥,这次元军起码来了五千人,咱们满打满算也只有两千,连对方一半都不到,你真有这么大的把握?”
“山道狭窄,他们就算来一万人呢,也得一点一点的上山来,我们不用怕。”觉得宋武艺瞪着大眼凑在自己面前不舒服,把他推开,“别靠这么近,眼睛大得铜铃一样,怪吓人的。”
宋武艺不服,嘟囔道,“眼睛大才好看,怎会吓人。”
宋盖世正好过来,接口笑道,“哥,你在我们面前吹嘘一下你眼睛大好看就算了,在大哥面前劝你收敛点,要是论俊俏,一百个你也比不上大哥啊!”
这一点宋武艺倒是心悦诚服,老老实实的道,“那是,老三,你来得正好,在这儿等着,我去找祁老五来,大哥有事吩咐。”
等到宋武艺将祁老五找来之后,宋青书对着几人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通,“明白了吗?”
“明白了,”几人一起点头,“我们这就去安排。”
“去吧,明日都警醒些,等我的号令。”
“是!”
第二日一早,元军开始攻山。
宋青书带人站在山顶观望,只见山下密密麻麻的人头,正在一点点的往山道上涌,回头对传令官道,“去告诉守在山腰的祁天宝,让他看清楚了,放上来一半之后再动手!”
传令官得令,飞跑而去。山上传令是一层层传下去,不用他跑到山腰,不一会儿就回转来,“大当家,有几个人从后山上来了,自称是咱们教主,要见您。”
宋青书一愣,“从后山上来的?咱们教主?”后山没有路,是一道道的断崖,连本地人都不敢攀爬,能从那边上山来的必定个个身手了得。
传令官也是满脸的惊诧,“是,一个年轻公子,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
宋青书听来像是张无忌和青翼蝠王韦一笑,忙道,“快请过来。”
不一刻就见一队人转过山脊,步履轻捷的走上来,为首两个正是明教教主张无忌和青翼蝠王韦一笑,后面跟着三五个教众,每人身上都负着一个包裹。
宋青书连忙迎上去,“张教主,韦蝠王,你们怎么来了?”
韦一笑大声应道,“听说宋兄弟你在这里力抗元军,着实不易,教主要来看看你,我一时好奇,也就跟过来了。”
和张无忌两人走到宋青书身旁站定,“咦,这里的地势倒好,正可以看到山下形势,哎哟,他奶奶的,这么多元军!已经上来了!你们怎么不拦截!”
宋青书道,“正准备拦。”看看差不多了,命人道,“击鼓,放垒石!”
身后数面大鼓被咚咚击响。埋伏在山崖两侧的宋氏兄弟一声令下,大块的滚石就被沿着山壁砸下了山路上。
正在登山的元军顿时乱了套,呼喝连连,你推我搡,后面的就往山下逃,和下面正上山的兵丁挤做一团,前面的慌不择路,发一声喊加速往上冲来,迎头碰到汪大全带领的先锋队,人人手持长柄大砍刀,居高临下,切菜砍瓜一样,刀刀往元军的脑袋上招呼,就是不让他们上山。
元军慌不择路,带队的长官还算镇定,挥舞着马鞭大声吼叫,指挥着他们往旁边的一个山谷里撤去。
等到他们撤得差不多时,宋盖世带着兵丁搬了滚木巨石,蜂拥而上,将一个窄窄的入口瞬时封了起来,元军虽然人数众多,怎奈在这五牛岭上,走到哪里都是窄窄一条道,后面的人再急也使不上力,顿时就有千余人被困在了山谷之中。
山下的元军将领眼见形势不妙,立刻传令撤军,剩余没有被困的元军纷纷逃下山去。沿路被宋武艺,和祁天宝领军冲杀,死伤大半。
这场混战一直打到午后双反才偃旗息鼓,元军收拾残部后撤二十里。五牛岭上的兵丁也有不少死伤,宋青书忙着命人清点兵丁,救治伤者,再派了人守在山谷的另外两个入口处,不必硬打,只要见元军往外冲就放箭,他们不敢冲便罢,只要敢冲定要死伤大半才能冲得出去。
韦一笑看着宋青书不停的在传令,埋伏者何时出击,断后者何人接应,何者攻坚,何者侧击,俱各详细安排。旁观许久,忽然摸摸下巴,“教主,我怎么看着宋公子这一仗和咱们前年在少室山上和元人打的那一仗很像,也是这般诱敌深入,请君入瓮,只不过那时的元军要数倍于这里,还有铁甲骑军,更加的厉害。宋公子倒是挺会有样学样。”
张无忌摇头,“他应该不曾见过我们打的那一仗,后来我也没记得有和他说起过。”
韦一笑一想也是,那时候宋青书正在担架上躺着呢,自然看不见仗是怎么打的,后来他就一直跟着教主,教主若说没有告诉过他,那他还真的没处听去,这倒奇了。
大声问道,“宋公子,你是听谁说了我们教主在少室山上的排兵布阵之法,又用在了这里?”
宋青书闻言回过头来,“张教主在少室山上也如此对敌的?我没听人起过。”
韦一笑甚是奇怪,“那你怎么知道要如此对敌?”
“在山路上不都该这样打么?我们居高临下,占了地利,自然要诱敌深入然后分散歼之。”
韦一笑忽然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当年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我去阻击峨嵋派,灭绝老尼武功不错,脑筋不灵,被我连着扰了好几夜,我每次都抓她一个弟子,围着他们的宿处转圈,等吸完血再还给她,灭绝老尼每次气得暴跳如雷偏偏都追我不上,后来她门下出来个男弟子,呼喝着让她的门人按五行方位包抄,拦得我没法跑,那个门人就是你吧。”
“是我。”
韦一笑侧目,暗道这小子倒是个带兵打仗的人才,要是能为义军所用必然十分顶事,看他这样子对教主应该也是衷心的。
张无忌想的是另外一回事,上前一拉宋青书,“剩下的事情让手下去做,你回去歇一下,我给你带了药来,让人赶紧煎一碗出来。”
宋青书劳心费力了几日,确实是累得狠了,依言回去休息,命宋盖世去招待韦一笑和那几个跟来的明教教众,自己带着张无忌回了住的茅屋。
屋里十分简陋,靠角落的地方扔了几件衣服,地下铺了几张垫子,两床棉被算作是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