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众亲兵和康茂才带来的兵丁也都跟着凑趣,齐声高呼,“恭喜将军!”宋盖世满面春风的走上前来,“恭喜大哥,这里地方狭小不方便,我们去镇外的营里摆酒给康大人接风好不好。”他粗中有细,只怕在栈里被康茂才碰见了明教教主,他们大哥要落下嫌疑,因此一力建议去营中招待。
宋青书这事是在许昌就和陈友谅谈好了的,见他很有信用,不但让徐寿辉下令正言此事,还顺便给搞了个什么信阳候,心里高兴,下马来和康茂才好生寒暄了一番,请他同去镇外营中喝酒。
康茂才大老远赶来就是要拉这个交情的,欣然同意,“走走走,这顿酒是一定要叨扰兄弟的!”
峨嵋派的几人正在看着热闹,忽然人影晃动,转头间就见张无忌不知何时进来了,看周芷若望着他挑眉,就做个小声的手势,“我不方便见陈友谅的人,所以先进来了。”
走到窗口一同观看,微笑道,“占住了汴梁路五州,根基就能稳了,这许多辛苦终究是没有白费,难怪他高兴。”
周芷若侧头看张无忌一眼,暗道,都觉得他太过宽厚以至失了精明,其实他最是大智若愚也说不定。以前在光明顶舍身相救明教众人,结果赢得明教对他死心塌地;现在又对着个人人不齿的宋青书尽心竭力,这可不立刻就有回报了,谁能想到宋青书竟有这个乱世中称雄的本事呢,张教主这等眼光谁人能及!
第48章 齐聚一堂(四)
赵灵珠等几个弟子看到张无忌站在周芷若身边说话,相互打个眼色,都退远一点,让他们自己去应对。
周芷若想了一会儿张无忌那无人能及的‘高明眼光’,便思索着要和他说点别的,估计此时说宋青书是最能投张教主所好的。
抿一抿鬓边的秀发,开口道,“陈友谅此人十分奸猾,宋公子倒要小心些别着了他的道儿才是。”
张无忌果然立刻就问她,“这话怎么说?”
周芷若淡淡一笑,“我不懂这些军国大事,不过是凭着些粗浅见识瞎猜的,要是说的不对,你可别见笑才好。”
张无忌诚心道,“怎会,周掌门你的心计眼光我一直是自愧不如,很是佩服的。”
周芷若不去和他多说这个,免得又拉扯出自己曾在荒岛上欺瞒于他,陷害赵敏,偷盗屠龙刀倚天剑的旧事。
直接就说,“据我所知,陈友谅占住的是长江上游的赣鄂一带,他把宋公子封在北边紧挨着他的河南地方,不啻于给他和朝廷的元军之间设置了一道屏障,朝廷若想剿灭他,必然要先攻打宋公子的。我看他这样的加封,明里大方,实则是将宋公子做挡箭牌用。”
张无忌轻叹,“周掌门,你这般才干生成女子真是可惜了,要是男儿,我们汉人必然又多了一位智勇双全的起义将领。你说不懂这些军国大事,可是随口一讲就能掐到要害,实在是难得。你说的不错,陈友谅那般精明的人自然不会随便大方,做出来的事情都有其深意,青他前两日自己也和我说过,陈友谅一开始派他去打信阳时估计就已经存了这个想法了,不过这也没什么,青他本就是起兵抗元,不是图那些功名利禄,陈友谅把他放在北边正合他的心意,否则天完和我们明教在皖赣交界一带屡有冲突,青要是碰上了就得为难。”
周芷若得他称赞,不禁微微一笑,“我随口说说的,你这般夸我我可不敢当。”
外面的杂乱声渐渐隐去,是宋青书带同康茂才等人往镇外的营里去了。张无忌随周芷若去给那两名峨嵋弟子看伤。
那两名男弟子受的都是箭伤,一个肩头中箭,被贯穿而过;另一个是腿上连中了三箭,都是失血过多,当时被困在山上尼姑庵里又不得医治,因此延误了伤情,再治起来就比较麻烦,恢复得也慢。
说起来,峨嵋派此次跟出来的男弟子都十分倒霉,因为陈友谅的兵是来来抓周芷若的,怕打斗中误伤了未来的将军夫人,因此所有的羽箭长矛都只敢往男弟子的身上招呼,峨嵋派自灭绝师太以来都是重女轻男,男弟子往往不能得传高深武功,武力本来就弱,这一下更是苦不堪言,人人受伤。这两个最年轻的伤得格外重。
镇子上药材不齐,那个被箭贯穿肩头的弟子,伤到了筋脉,张无忌替他看了之后十分担心以后会影响到他习武,说道,“我要给你下一剂狠药,用下去可能很疼,你忍着些,否则日后这条手臂会落下病根,使不出力气,连重物都提不了,那就没法再习武了。”
那弟子咬牙答应。
晚间,宋青书早早回来。
进房就笑道,“盖世十分能干,等回去了我要升他的职位。”
张无忌正在担心,怕他劳累,又恐他推脱不得酒喝多了伤身,正在想是不是先给配点醒酒药预备着,见宋青书清清爽爽的回来,一点没有疲倦醉酒的样子,也高兴,迎上前问道,“他干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你要夸他能干。”
宋青书道,“他一个人就灌醉了康茂才和他手下的十来个亲随,我才得以早早回来睡觉,这还不算能干!”
张无忌大为赞同,“确实能干,值得夸奖。”
宋青书命亲兵送热水进来洗漱,“我再过两日也该回去了,你和我一路吧,去开封住几日。对了,韦蝠王呢?”
“我让他先回濠州,去告诉杨左使他们一声,我还有些事情,要晚几日回去。”
“那正好,和我回开封去。”宋青书洗了脸,湿漉漉的拿手巾擦一把,抬头眯起眼睛一笑,黑黑的凤目中流光溢彩,“你十香软筋散配好没有?”
张无忌也笑,被逼问得多了,干脆明着耍起赖,“没有,那药不好配,可难了,没有个三年五载的绝配不出来。”
“喂!哪有你这样敷衍人的!”
两人正说笑,忽听门外的亲兵喝道,“不得乱闯!”
有峨嵋派赵灵珠提高声音在外面喊,“张教主,打扰了,我们那弟子晚上用了药后疼得满地打滚,还请你再去给看看吧。”
张无忌忙应道,“好,我这就过去。”
拉开房门问道,“他是猛然就疼得这么厉害,还是慢慢痛起来的?”
赵灵珠道,“刚开始时只是有一些痛,后面越来越厉害,刚刚就忍耐不住,翻来滚去的,都摔下床来了。”
张无忌有了数,“你等等,我拿副银针过去。”回头进房中拿针灸布包。
赵灵珠悄眼往门内一看,只见宋青书也站在里面,已经宽了外袍,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手里拿了条布巾,一副正在洗漱的样子,隐约听到他对张无忌调侃道,“张大夫当真忙碌,晚上还要出诊?”语气中带着点笑意,可见心情不错。
张无忌道,“峨嵋派这个弟子用了药后的反应大了些,我去看看,你晚上的药我温在厨房里,你派人去找厨房找那个矮胖身形的厨子要来,喝了先睡吧,我这边估计施针要费不少时间。”
宋青书“嗯”一声,又道,“我还睡不成,盖世歇在营里了,我要下去看看,安排一下值夜守卫。”
把脱下的外袍再穿上了,下得楼来,叫过亲兵队长查问,然后又自己带着人四处看了看,他不怕这附近的毛贼宵小,唯一有些担心康茂才带来的人万一莽莽撞撞的过来,看见了张无忌,那就麻烦得很,因此仔细关照了一番,让轮值守卫的都惊醒着些,任何人来了都要先查问清楚,不可随意放进来。
亲兵队长姓钟,名叫钟健,二十四五岁年纪,高大健壮,身手不错,人也机灵,是从五牛岭上一起打下来的老人,宋青书对他十分信任。
看将军前几日对驻防问都不问,今天却忽然查得这么细致,钟健明白是因为保宁镇来了康茂才一伙,低声道,“将军您放心,我今晚会加派人手轮值,保证不相干的人谁也别想凑到栈的近前。”
宋青书点头,又嘱咐道,“万一有康大人的人过来也别硬拦着,先来禀报我一声就是。”
“属下知道了。”
宋青书这才放心,回去睡觉,想起张无忌说自己的药还在厨房里,干脆自己去栈的厨房,准备直接喝了再上去。
走到栈后厨的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两个女子说话的声音,这栈里的女人肯定都是峨嵋派的,宋青书不想和她们照面,停下脚步,心想还是回去吧,派个亲兵来端药。
只听里面一个年轻的女子声音问道,“晓琴,这里明明有现成的热水,赵师姐为什么非得让咱们重新烧一锅端上去,那不是浪费功夫吗?”
另一人笑道,“胡师妹,你这就不懂了,张教主来给穆师弟治伤,施针下去要等会儿才能拔,掌门人和他两个正坐在房中说话,赵师姐这是想让他们多说一会儿呢,怕咱们早早送水去打扰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