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姬与吕不韦相携离去。三人间的气氛竟是出奇融洽。
秦苏被嬴政抱着,虽然是缩在他怀里,但看的倒是清楚。吕不韦在看嬴政的眼神,显然就是看着自己的儿子。至于嬴政的表现,更显得有些母慈子孝,无比温馨。而朱姬和吕不韦之间嘛……
送走了那两人之后,嬴政并未停留,直接带着秦苏便回了寝宫。赵高在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却被嬴政喝退。
不知为什么秦苏清楚的感觉到嬴政此刻的心情并不好。他又想起昨日嬴政十天来第一次晚归。少年的脸色很苍白,抱着秦苏就和衣睡去。只是喃呢间喊了“阿房”两字。秦苏当时心里便是一颤。秦苏并不知道嬴政去做了什么,但今日却得知,该是去看了阿房女下葬。
有那么一瞬,秦苏似乎觉得有些心疼这少年。他太清楚嬴政同吕不韦和朱姬之间未来将要发生的事。而此刻,即便没人能看出嬴政究竟想做什么,但秦苏却多多少少知道,对于嬴政而言,不论他现在是几岁,他的战争已经开始了。而嬴政势必将不择手段去赢。
第3章
隔天,嬴政在朱姬的反复提醒下,抱着秦苏去了储妃处。
在嬴政怀里的秦苏有点隐约的雀跃,每天和嬴政在一起对秦苏而言实在有点压力太大。他每每看着这少年淡然自若的神态又联想到他的一些作为,就觉得全身都怪怪的,说不清的滋味。
秦苏想着,若是能和嬴政分开倒是件求之不得的事,所以去看看那“储妃”也好,说不定今后就跟着“母亲”一起住了。秦苏目前为止对自己公子扶苏这么个身份,倒是习惯不少。
储妃本来是郑国的公主,这几日秦苏隐约听宫人们聊到,吕不韦一力安排,太后朱姬在侧推动下,嬴政才娶的妃子。一开始似是并不怎么得宠,嬴政基本都会在储君殿又或偶尔留宿在阿房女处。
阿房女甚至早了郑妃几日入宫。秦苏察觉出那郑妃对阿房女的存在似乎怨气不少。如今服侍他的赵高,之前就是郑妃宫里的人。
赵高最近像是成了嬴政身边的新红人。有什么事,嬴政总是吩咐他做。看在旁人眼里,赵高还挺值得让人羡慕的。不过秦苏倒是知道,赵高这些天整个人提心吊胆,就怕一个不好丢了脑袋,精神压力极大。谁让他知道些不该知道的呢。
秦苏看着赵高觉得挺可怜,可他又不可能告诉赵高别担心,今后这人也算是嬴政的一大心腹。
储妃宫距离储君的住处不算太远,郑妃也是这几日才搬进了储妃宫。其实她才生产,原也不该这么着急的就搬住处,不过这女人的心思总是这样。既然得了这梦寐以求的位置,自然也就不会放过。
宫人远远就通报了储君到来的消息。宫外黑压压的跪了一群人。嬴政抱着秦苏走进储妃的居处,宫女们扶着储妃向他见礼。秦苏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储妃,她长的小巧玲珑,或因为生产的关系,看上去有点发福,但是却不损其艳丽,年纪则要比嬴政大了些。
嬴政看了眼后,就淡然道:“都下去吧。”
宫女们顿了顿后,纷纷退下。储妃迎上前,柔柔道:“殿下。”
嬴政并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抱着秦苏走进内殿,储妃似乎有些怕嬴政,只能在后跟着。
待嬴政坐下后,储妃才略抬头道:“殿下……臣妾谢殿下为公子赐名扶苏。”说着又盈盈拜了下。
嬴政似是疼爱的伸手在秦苏圆润的小婴儿脸上来回摩挲了几下,才道:“储妃何必如此见外?日后,扶苏还要你多加管教。”说着他给一旁站着的赵高打了个眼色。
赵高脸色有点泛白的走上前,从嬴政手里接过秦苏,然后带到了储妃的面前。
储妃欣喜不已的接过秦苏。秦苏则眼巴巴的看着储妃,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他很清楚不论从哪个方面看,他都不是这位储妃的儿子。传说母子连心,不知道储妃会不会看出点什么来?
秦苏想到这里不由又错眼看向嬴政,却发现那人满脸的淡然,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秦苏心里嘀咕,这哪里还是正常少年?要是那储妃知道他不是她真正的孩子,嬴政还会这样么?不过这种事最好不要发生,否则秦苏很难想象自己会怎样命运。
然而偏巧不巧的是,秦苏担心什么,什么就真的来了。
储妃在接过秦苏之时高兴的很,不住的抱在怀里轻轻摇动,还亲了好几下。秦苏被抱的很不舒服,就不自觉的挣了下。结果秦苏的衣襟就这么松开了一线。一瞬间,储妃的神色变了。她险险的就错手丢下了秦苏。
所幸的是赵高一直站在她身边,一下就扶住了储妃,抱住了秦苏。
原本坐着的嬴政见状皱眉,沉声道:“储妃,怎如此不小心?”
储妃此刻却全身冰冷,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的抬起头看着嬴政,颤着声音道:“他……他不是我儿子……”
储妃的话宛如石破天惊。秦苏整个人都僵住了。至于赵高更是脸色惨白,呼吸加重。
而全场最冷静的人,恐怕就是嬴政了。只见他缓缓站了起来,冷冷的眼神看着储妃,淡然道:“储妃,你说什么?”
储妃全身一震,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下一刻,她跪了下来,对着嬴政语气极为不稳的说道:“殿下……殿下……他……他……他胸前没……没有胎记……他……他……”
嬴政信步往前,接过了赵高抱在怀中的秦苏,一手拉开了婴儿的小衣服露出胸口,凝脂白玉一般,自然是一点瑕疵也没有。
“你说苏儿胸口有胎记?”嬴政当日根本没有看那婴儿,自然不知他是否有胎记。
储妃双目流泪,仓惶点头,说:“那日,我明明……明明看见他胸口有拇指大小的胎记……可是……可是……”
嬴政看了储妃一会,对着同样跪在一旁的赵高说道:“拿烛台来。”
赵高跌跌撞撞的跑到一旁拿过烛台,却不知嬴政想干什么。秦苏看着嬴政全无半点起伏的脸色,不知为什么全身竟有些怕的发颤,不禁泛起这少年让人永远都看不透。
此刻正是白天,嬴政却要赵高点起了烛台,然后就在储妃和赵高的眼前,将点着的烛台按在了秦苏的胸口。
“啊!”秦苏哪里想到会这样,胸口处传来的剧痛,顿时让他惨叫出声,全身都不自觉的蜷缩起来。
储妃和赵高则是完全呆愣的看着这一幕,完全忘了要说什么。
嬴政丢开手中的烛台,心中虽然有些惊异于怀中的小人居然只叫了一声就再无声息,只缩着身体微微发颤,嬴政表面仍是看不出有神情浮动,只看着储妃,淡淡道:“便是这胎记么?”
储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嬴政,嘴唇发颤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赵高这时在旁颤声道:“殿下……是否替小公子上药?”
嬴政看了眼怀中的秦苏,道:“无须上药,储妃不是要见胎记么?你下去吧。储妃该有话说。”
赵高连施礼都忘了,闻言后即刻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这种事,他宁死都不愿知道的再多。
“储妃,还跪着做什么?过来!”嬴政朝着储妃挥了挥手。
储妃站也不是跪也不是,眼中全是骇然的看着嬴政,口中忍不住说:“殿……殿下……您究竟……究竟……要做……做什么?”
嬴政侧头看着储妃,淡淡道:“储妃,你本是郑国公主,又是吕相崇荐,母后亲点,该是明白事理的人。怎么到了今日,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得了?”
储妃惊恐的后退数步,看怪物似的看着嬴政,“你……你在……你在说什么?”
嬴政这时却没有管储妃,反倒将眼神落在了怀中小人儿的身上。他一直都在奇怪,这孩子竟真的就不哭闹么?还是疼昏了?
坦率而言,嬴政从来都没怎么认真的看过小婴儿,他原本年纪就不大,对于自己有了孩子这事完全没放在心上。再加上,他对阿房的死始终似是哏着根刺,倒并非是他真有多爱阿房女,而是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让他不得不需要面对其他更多更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