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扶苏足足闹了有十天的脾气之后,嬴政忍不住了。这少年因为身体虚弱,所以每天基本都是躺着,少年不吵也不闹,甚至也一直在对着嬴政微笑。可嬴政就是觉得不舒服,一度他还以为少年会不会真的哑了!嬴政还传了太医去替扶苏看病。结果却是太子的声音并没有问题。
嬴政本来不信,但太医却苦着脸说这是太子亲口告诉他的。嬴政顿时气极,恨不得就把这太医给杀了。他的儿子,不和他说话,居然跑去和太医说话,这太医岂非是活的不耐烦了?
不过太医倒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后来,嬴政才发现扶苏是和任何人都说话,就不和他说话。他总不能杀了所有人吧?可见嬴政郁闷的。嬴政也来了脾气,不和他说话是吧?那就干脆不见!
于是,太子继续住在大王的寝殿,大王则劳心于国事,天天睡书房,后宫则是更不去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好在这不过都发生在宫里,宫内的侍从们也都被下了严令,所以朝上倒是不清楚。只知道大王似乎心情越来越不好了。有些猜测和流言,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就散了出来。说是太子药瘾越来越重了。
扶苏其实很早就开始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但是药都是仁何端上来的,他并没有太大的疑问,只当药性如此。可是不可否认,才喝完药的时候,他身体会异常轻松,但随着时间,他就会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烦躁的感觉越盛,心里不期然的期待着那种药。隐约,秦苏意识到那种药恐怕有问题。但他又不会去怀疑仁何。只是有一日他曾试图拒绝喝药,仁何却惊了,跪在地上怎么都要他把药喝了。扶苏直到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这药恐怕是真有问题了。
一股被人背叛的怒意猛的升起,扶苏一下打翻药,冲着仁何怒道:“仁何!本殿如此信任你,你却妄图谋害太子,你今天若不说出这究竟是什么药,又是谁指使你做的,你就别想活着出去。”
仁何吓了一跳,慌忙的摆手,意思是不是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想到谋害太子。
扶苏也是气极了,冲着仁何,吼道:“那你说,这是什么药?”
仁何无奈之下,只好在锦绢上写下了药名。
扶苏跟随仁何学医也不短时间,一看那药名就呆住了。“为…为什么…?”扶苏不可置信,他竟染了药瘾?
仁何心疼太子,只好把前因后果在锦绢上写了又递给扶苏。扶苏才明白,竟是自己伤的太重,若不用这药,就注定完蛋。所以嬴政才同意用了这药。
一种极端矛盾的心情在扶苏心里涌起。嬴政该知道,他就算是死也不想染上药瘾啊!可这一切,为时已晚了么?
一股强烈的昏眩朝着扶苏袭来,他甚至来不及站稳,人就倒了下去。仁何一看之下大惊,赶忙上前扶人,把扶苏架上龙塌之后,仁何急急赶到门口,冲着宫人一阵比划,让他们快去请大王。
嬴政此刻犹自在接见群臣,商讨攻燕的事情。不想殿外却传有急事禀告,嬴政皱了眉头,宣了进来,宫人慌慌张张的朝着嬴政叩拜之后,就说:“太子殿下昏倒了。”
嬴政一下站了起来,怒道:“怎会这样?你们不都在一旁伺候么?仁何呢?仁何在哪里?”
宫人不敢说话,她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见太子昏倒,被仁何指来通知秦王。
大臣们此刻也是面面相觑,所幸此刻都是些心腹大臣。李斯就说:“大王,先去看看太子殿下吧?”
嬴政气急败坏的点头,然后一句话都没说,就朝着自己的寝宫去了。
到了寝宫,嬴政顿时吓了一跳。扶苏整个人正被两个宫人按着,而他口中正是一声声的痛苦呻吟着。
“这…这是……”嬴政一下知道扶苏怕是药瘾发作了。嬴政怒视仁何,道:“苏儿怎会这样!太医呢?快宣太医!”
仁何在旁焦急的比划,意思是太子已经知道了药瘾的事,所以拒绝再喝药。
嬴政僵了一下,几步走到了扶苏身边。少年此刻全身都在发颤,四肢不住的挣扎,嘴唇都已经咬的血迹斑斑,姣好的眉头皱的死紧。若非有两个人按着他,恐怕现在他已经把自己的手脚都抓破了。
那一声声的痛苦呻吟,就像锥子一般敲打着嬴政的心。嬴政冲着赶来的太医怒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想办法?仁何,你去熬药!不管怎样,都不能让苏儿就这么下去。”
太医们纷纷应是,可面对药瘾发作的太子,他们也基本束手无策啊。只能用些薄荷之类的给太子闻着。
嬴政见扶苏丝毫没有起色,怒的一脚把太医踹的老远,喝道:“没用的东西!滚出去!”说完这句,嬴政自己走上前,一把将扶苏抱在了怀里。扶苏挣扎着,力气出奇的大,但嬴政一手按着他的双手,一手揽着他的腰不让他动弹,口中则低声叫着:“苏儿,苏儿,听见么?”
扶苏在这一瞬突然顿了顿,嬴政一阵欣喜,却不想肩上一下传来一阵剧痛。扶苏竟咬着他的肩。宫人们一看急了,想上前,却被嬴政骂了声“滚开”而不敢再动。
嬴政皱着眉侧脸看着扶苏,也不顾他咬着自己,环在扶苏腰上的手更紧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扶苏终于松开了嬴政,嬴政低声叫着:“苏儿?苏儿?”下一刻却骇然发现,扶苏又昏了过去。
嬴政小心翼翼的抱着扶苏躺下,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都是他害的么?
这时候,宫人们围了上来,嬴政的肩上被扶苏生生咬出了血,虽然隔着衣物,但血迹还是渗了出来。嬴政坐在扶苏的榻边,任宫人们包扎伤口。
过了一会后,仁何又端着药来了。
嬴政看着仁何手里的药,又看着昏迷不醒的扶苏,突然之间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了。他明白扶苏的性子倔强,肯定不会愿意受药瘾控制,可要嬴政眼看着扶苏因为戒药瘾而受尽那非人的痛苦,嬴政又觉得自己没法忍心看下去。
嬴政自己都没想到,他的心什么时候竟然这么软了。在面对千军万马征战沙场的时候,他都没这般心痛过。
仁何示意了一下,意思是要给太子喂?还是?嬴政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他先放在一旁。
而这个时候,扶苏轻轻的呻吟声又响了起来,嬴政忍不住心里一跳。他听到扶苏正是在叫他的名字?
少年似是恢复了一些神智,确实极轻的在叫着嬴政的名字。嬴政急急靠了过去,扶苏微睁着眼睛,呼吸急促,全身因为某种药物的缺失而不停的抽搐。嬴政看的心中大疼,却又毫无办法,只好轻声应着扶苏的声音,说:“苏儿,好点没?”
扶苏只觉得全身都在发热,极端的难受,他心知是某种药物成瘾后的结果,知道这种情况只能忍。他是绝不愿意从此后只靠着那种药过活。扶苏能感觉到嬴政就在他身边,他虽然气嬴政居然给他用这种药,可也明白嬴政当时定是急的无计可施。所以他也没法责怪嬴政。但是不责怪不等于不计较。扶苏就毫不犹豫的朝着嬴政表达了他现在全身都难受的事实。怎么都要这个人心痛一次!
嬴政是个怎样的人,扶苏太清楚了。他的强硬和霸道根本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面对这样的人,你若再犹自逞强,那就是傻了。就算是在之前,扶苏也仅仅是以抽身事外的态度来面对嬴政。反而是这样的生活态度让他对嬴政这个古人了解越多,也陷的更深。
“疼……”扶苏喃喃的说着。
嬴政根本想不到扶苏做了什么决定,只见他一味喊疼,心里越加着急,一狠心对着仁何说:“把药拿上来!”
仁何立刻递上了药。嬴政一下半抱起扶苏,让他斜靠着自己,将药喂到了扶苏的嘴边,说:“苏儿乖,把这药喝了就不难受了。”
扶苏其实是全身难受的恨不得满地打滚,可又因为周身无力,他连动弹一下都要费很大的劲。根本就不是一个“疼”字能解决的。可他除了“疼”又喊不出其他的。这会闻到那药味,他心里更恨,强忍着想要喝下去的冲动,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嬴政,药顿时又撒在了地上,而扶苏则伏在榻上就吐了。
嬴政吓一跳,急忙丢下手里的药碗就去拍扶苏的背,口中又急急大喝:“太医呢?人呢?”
太医连滚带爬的进了大殿,见到这副模样,根本就是吓的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嬴政气极,刚想杀了这人,却又听扶苏叫了他的名字。
嬴政立刻把注意力转向了扶苏,太医略松口气急忙开始清理扶苏吐出的秽物。
“怎样?苏儿!好些没有?”嬴政用力抱住了扶苏。
“药…药瘾……”扶苏迸出了几个字,越来越严重的难受感觉让他预期到恐怕不太妙。他跟着仁何也学了几年的医,更有着现代人的知识,知道药瘾和毒瘾一样,一旦发作那就真是生不如死的了。这时候他也没心思去怪嬴政了。怎么扛过去才是真的。
“绑…绑住我……”扶苏嘶哑的开口,身体开始抽搐的更严重,而他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挣动,全身上下说不清是痛是痒还是其他什么感觉……再这么下去可不行。
“…你说什么……?”嬴政没反应过来。
“快点…绑住我……”扶苏控制不住的呻吟道,趁着自己还有意识。手不受控制的开始抓挠着手臂,双腿也开始频频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