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提早加冠,从法律上已经成年的藩王当然就已经不再需要像小皇子时候一样,被安排读书任务了。
更何况汉代的教育多采用放养性质,也没有什么专业课本,这时候的小皇子的生活还是很幸福的,当然除了储君之外。
加上老刘家本身就是底层出身,对于这方面的教育也不算太上心。
但是偏偏夏安然自己“求”出来了一个特殊待遇,以至于他在就藩之后还要接受来自于文化课的灵魂炙烤。
一并地,他还自发给自己增加了武术课。
太傅和中尉并丞相商量之后呈送上了一份课单,虽说是用词看上去恭恭敬敬,但实际上毫不留情地将夏安然的业余生活全数塞满。呆滞的小皇子看着太傅递上来轻薄的一张纸,以及纸上漂亮的隶书,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
而且最可怕的是,此前就藩的一路上能够和他和蔼聊天的太傅拿起教鞭之后简直变了个人,而已经被摸清底细的夏安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堆上书桌的一册册陌生的书册眨眼睛。
太傅给他安排的课程全是他没有基础的课,不能吃老本的夏安然只能乖乖拿起书本。
中尉程不识为了让中山王殿下读书不那么无趣,将自己的儿子提了过来,小伴读名唤程武。
没有辜负老爹对他的期待,这位小郎君据说天生力大,且在老爹的系统教育之下,他将此优点发扬光大。
所有汉室的小皇子都要学习武技,但尽管如此到底比不上武将之子,夏安然震惊地发现这个小郎君在脱光之后身上已经隐隐有了肌肉线条啦!
藩王殿下摸了摸自己的软肚皮,在小伴读的热情邀请下还是留下了一层衣裳,保住了他身为“殿下”的尊严。
夏安然这具身体似乎有一个剑术精通的buff在,但并无甚大用,因为程不识教授的是刀术。
在西汉初年,主要的兵器已经开始由剑转刀,一方面是冶炼技术的进步,原材料由铜转为了更加坚硬的铁,而单面开刃的刀比之双面开刃的剑在锻造和开刃上能够省去大量的时间,适合军队配装。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剑的攻击方式以刺击为主,劈砍不便还易折断,故而国家的未来趋势便是全军普及汉刀。
对于皇子们而言,他们所研习的重点自然也跟着从以刺击为主的剑术偏向了大开大合的刀斩术。
当然,剑术他还是要学的,毕竟剑亦是皇室的礼器。
站在校场上便变身魔鬼教头的程不识恭恭敬敬地对着小皇子道:“天寒,请殿下先行暖身。”
暖身的项目就是——跑圈。
就当夏安然已然变身成一只小花喵之时,距离中山国千里之外的大汉国都城内,汉景帝刘启刚刚收到了他刚刚就藩的儿子的第一封书信。
驿使抵达之时,刘启正于长信宫给窦太后读书。
七国之乱危机刚刚被破解,又过新年,整个汉庭的气氛都极其的欢快轻松,而夏安然的书信来得更巧,恰恰打断了窦太后对刘启就立太子问题的老生常谈。
刘启一听闻是远行的儿子送来的书信,自然以此为由打断了窦太后刚刚开启的话头。
窦太后对于小孙子的来信也很是好奇,倒也没在意儿子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之姿,反倒令刘启快些打开来给她这老婆子念上一念。
刘启自然不会拒绝母亲的这一要求,更何况他也有些好奇刘胜写给他父亲的第一封信会写什么?
是诉苦……还是……?
他想起临走之前这小儿对自己说的一番话,倒真有几分期待,谁知被一层层传递上来的居然是一根竹筒。
筒身上有蜡封,封上头印的是中山王刘胜的印以证明身份,如此也证明了这确实是九子寄来的东西。
这倒有些新奇。
一旁的馆陶公主亦是将九皇子送来一个竹筒做封装一事告诉了窦太后,几位长辈都觉得有些好笑。见过以锦盒封装的,就没见过直接拿个竹筒装的。
窦太后笑着不轻不重地夸了几句小孙子的节约,然而片刻后几个刘家人就发现了问题,无论刘启如何努力,都无法自缝隙中将竹管分开。
这……莫非是有机括相连?还是用了胶?
刘启令人唤来中山国前来的驿从,然后他们得到了答案。
——用拧。
这还真是个新鲜事。
现代人早已习惯用拧的方式全然是因为螺旋纹开口的方法被发明,但此前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国人使用的闭合方式都是以“塞”为主。
螺旋纹的制作不易,下部和上部的螺纹必须基本一致,现代能够以机械控制宽度和旋转角度,在全靠人工的汉代,做出这个东西花费了近三十多节竹管。
好在这些竹管中大部分也能够勉强匹配上,虽强行匹配的结果是失去了防水效果。
没错,做出这样的竹节的螺旋纹扣法就是为了防水密封效果。夏安然原本的想法是:这样加工一下说不定能做出更加省钱也更方便的水壶,征战的时候正好能用,结果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
螺旋纹,并不密封。
或者说,这样粗劣的螺旋纹,并没有密封效果。
苦着脸搜索了一遍记忆之后,夏安然才猛然间想起,他小时候饮料瓶密封技术还不到家的时候,瓶盖里头其实是有一个橡胶垫层的,正是靠着这个带有一点弹性的橡胶层才保证了液体不会进出。
而后来应该是因为技术革新,才使得内外螺旋纹能够完全咬合,或者是旁的原因,方才保证了饮料瓶盖不需要橡胶也能密封……但是他做不来。
于是这只能最后做出了一个半成品,防水效果有,防漏也有,就是比较弱,最后的亮点唯有咬合能力强。
做不成水壶只能拿去做信匣。
夏安然还能勉强安慰自己这东西还是有点用的。
被这种“黑科技”为难了一下的刘启将竹筒打开后递给了好奇探过头来的刘小彘让他拧着玩,自己则抽出了其中的信件。
一入手,他立刻挑了挑眉。
窦太后见他久久不出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怎的了?胜儿写了什么?”
“母亲,”刘启一目十行将夏安然前几张信件看完,他将这些纸塞到了窦太后的手心里,“您摸摸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