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日这一消息不传到殿下耳中,下头的人便会以为此为殿下默许,乃至于喜猴。”
“至于殿下究竟是不是喜欢,业已经不重要,哪怕最后殿下下令扑杀……于外人看来,不过亡羊补牢。”这简直就是古代版的一个饼子所引发的血案!
夏安然沉默了,一时只觉其中危机。然,他垂目细思,只觉得话中有话。
太傅所说的,恐怕并不仅仅是面前这一个饼子和一群猴子,饼子是利益,猴子可以是一切势力。
重点本身也不在于他面对的是什么,而是在有心人士眼中,那些是什么。
只是……
夏安然觉得有些奇怪。
太傅连夜快马,又为他解释处置小吏之缘由,又为他讲解今日之事的危害,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这般紧迫?
像是要阻拦什么一样。
拦什么?他身侧有郅都和程不识,小吏被送走亦是郅都的想法,夏安然并无意干涉,也无意多罚。
今日他唯一做的便是参观了下温汤池子……
总不可能太傅想要阻止他造温汤庄子吧?不,不会。
太傅对于他造温泉从来不曾干涉,亦是不曾劝谏,甚至以他本地人的身份,帮忙筛选过靠谱的匠人。
还有什么……
猴子……
对了,他今天还阻止过程武打击报复猴子。
夏安然大脑飞运转,他想到了白天他对程武所说的“沐猴而冠”四字,忽而只觉得醍醐灌顶。
他白日言说「猴子便是学了人的礼仪也变不成人」,当时程武表情古怪,现在想来,莫非程武以为他话中有话,借题发挥?
小国王面上的表情逐渐转为纠结,看着太傅的眼神有几丝微妙,被这种目光注视着的太傅自然不可能毫无所觉,二人视线相撞,太傅先一步避开。
这小表情在夏安然心中立刻就反应出几个问题来啦。
太傅出身神秘,景帝没说他也没查,但是肯定出生于凡凡,绝非世家。在他抵达封国后,太傅都极其低调,不太参与入寻常的社会活动中,甚至于就连平时小朝堂开堂时候他也不太发言。
少数比较积极的活动便是帮他寻找中山国本地的良师并且亲自去请人来学舍教书啦。
如此……
小少年忽而开口:“那小吏,是何等出身?”
“……回殿下,其为本地耕读之家……”
懂了。
夏安然摆了摆手,露出了点笑意:“太傅莫要挂心,本王对事不对人。”
对事不对人……翟邑在心中咀嚼了这几字半响,深吸一口气,眸中竟有些酸涩,他一拜不起:“殿下……大仁。”
这一次,夏安然没有叫起。
小吏非勋贵出身,进入的又是御史这一条线。显然,入朝的手段并非是走正路,可能是捐官亦或者武职入官,总之都不是容易走的路子。
也因此,这小吏比寻常勋贵人家更坐不住,也更想要向上爬,所以走了错路。
白天夏安然的那一句「沐猴而冠」可能让程武误会了。不,程武没那么多心思,恐怕是郅都或者旁的文吏听到了,以为他对于平民出生的官员阶级产生了失望的情绪。
小皇子正是人生观养成的时候,如果让他留下了「平民出生的官员没有底蕴,只会溜须拍马」的印象自然大大不妙。
故而太傅才快马而来。
太傅是夏安然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认识的人,于他心中地位自然不低。虽还有一个程不识,然而程将军讷言,这种话自然不好说。
郅都?郅都是郎官出生,按照汉朝的规矩,郎官要么是荫蔽为官,要么是捐了大量的财产,总之这都能说明郅都不算是平民官僚。
然而太傅居然到了这先教授他一番为王之礼,现在还连给他说「此非个案,不要对平民出生的官僚失望」都说不出口。
不,可能也不是说不出口,而是他的太傅内心深处,做人夫子的身份阻止了他将这些话说出来。
作为中山王的夫子,他不应该向自己的学生传输带有偏向性的信息。
作为先生,当奉行“中正”二字,一味地向学生管束带有暗示性的思想绝非正道。
夏安然叹了口气,倾身向前扶起了他这位在此时难得显露出一些笨拙的先生,开口将话题圆了过去:“敢问太傅,本王日后,又要如何分辨那饼,那猴呢?”
见小少年认真的模样,翟邑笑了,他自袖中掏出一卷竹卷,恭敬递到了夏安然面前:“殿下,此为韩御史所书文卷,此中恰有殿下想要的答案。”
年少的国王双手接过,就着帐内点灯将其铺展开。这应当是韩婴整理到一半的文书,字迹略有凌乱,应当还不是最终定稿。
对于他们家文人气息很浓并且还很讲究的韩御史来说,想也知道他肯定不是自愿拿出来的,至于太傅如何获得的……不可说。
总觉得他不在卢奴的时候他的辅臣们似乎放飞了自己。
夏安然的视线从卷轴上字字扫过,最后落在了一句上头——「独视不若与众视之明也,独听不若与众听之聪也」。
作者有话要说:
夏喵:现在的年轻人总是想太多!
先问一下,你们是不喜欢现在小段落的排版吗?看到好多人都说排版有问题……因为之前一段一空行有人说app看起来特别长,一直在翻页我才拉的紧一些,如果不喜欢我就一行空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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