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禁酒令对抗的多半是以世家大族为主的群体,这些人才是饮酒的主力。
但是要和他们摆事实讲道理说酿酒伤粮,他们才不听呢。最后禁酒这件事到了西汉,就只能变成了可怜巴巴的三人以上无故饮酒要受责罚了。
没办法,这点就连强悍的始皇爸爸都没法禁,最后也只能给酒加税,限制其市场和售价而已,由此也可见造酒业的兴盛。
但越是繁荣的产业越戳上头人的眼,这是永恒的真理。
酿酒业如今基本被垄断在大财主手中,靠着卖酒的收入可以轻易达到家财万贯,赚得越多,产业就越大,产业越大,产能就越高。
至于因为他们大肆购入粮食而导致当地粮价不稳一事,财主是不管的。
谁管?当然是官府啦。
没事时候还好,一旦有个天灾人祸的,当地官府少不了就得急眼。偏偏那时候这些可恶的商人却可带着自己的家财悠悠闲闲地搬家,以他们的财产无论去哪里当地官员都不会拒绝他们。
这就很让人恼火,祸端惹下了拍拍屁股就跑,哪有这样的事?
商人的地位在这两年因为景帝想要进行汉匈贸易而有所纵容的态度直线上升,甚至因为国家长时间没有干涉他们的着装和出行要求,商户们渐渐开始乘坐马车或者穿戴丝绸制品出行。
商人本就钱多关系多,现在再加上没有明言限制其着装身份,自然促进了商贾这个群体的壮大。
作为物流中转口岸的中山国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商业的过快发展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在如今民间教化程度不高,商人无法承担社会责任的情况下。
但另一方面来说,西汉的商业发展完全取决于帝王的态度,现在他可以将商人捧上天,明天他就能将商人贬下地。
夏安然了解他的父亲,刘启是给广大的商务群众挖了一个坑,现在上头不管可不是默许,这个世界上“默许”这两个词其实就是在自欺欺人。
法律名言你不许做的事情而你做了,到时候就是给人留下了一堆的把柄,“逾越”二字就可以让这些商人们一夕间从天堂坠入地狱。
为了避免中山国到时候被牵连太大,在私底下夏安然也曾经提醒过中山国内的商人。
聪明人一说就懂,听不懂的或者是听懂了却心存侥幸的,夏安然也不会再多提示。
这世界上永远都不缺聪明人,但唯有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他只能点到为止,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就看个人悟性。
夏安然坐在马车上,继续思考酿酒这个议题,“到时候中山国的酒尽量走外销路线,卖给匈奴可行吗?”
窦皖微微一笑,“殿下说可以,自然是无妨的。”
少年面上带着无奈,他往前挪了两步,靠在车厢前头,窦皖就坐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戳了戳少年人的后背,“阿皖,说真话。”
窦皖侧过头,面上带着认真,黑眸更是亮的出奇,“皖断不会欺骗殿下。”
哦。
小国王缩回了手指,觉得指尖有些麻酥酥的,他捏了捏指尖,不知为何觉得耳根有些发热,“你真的觉得可行?”
“若殿下不为盈利,不扩销量,只为解决粮食堆积,皖以为无妨。”
也就是说窦皖觉得他要是走商业酿酒的道路不可行。
小国王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一点他还是要听窦皖的。哎,为了稳定中山国的物价,他也是操碎了心,都快生白头发了。
正想着,窦皖驾车停下,夏安然被他扶着下了马车,但二人却吃了个闭门羹。
陈娇不在自己宅院里头,那她在那里?
门房不敢阻挡中山王,只能无奈叫出管家,管家也不敢糊弄中山王啊,一来二去抵挡不住压力,便将小国王带到了陈娇所在的地方。
夏安然木愣愣地看着这块匾额,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瞠目指了指这处,“娇,娇娇在里面?”
这里是中山国的学堂,夏安然自然没有超前到开设女子学堂的程度,所以说……“娇娇换了男装混了进去?”
夏安然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嗓音,才勉强将音调压在了一个不会惊动旁人的程度。
管家点点头,居然颇有些骄傲地说道,“翁主是自己考进去的。”
去岁,景帝忽然下旨,将陈娇正式封为翁主,即堂邑翁主。
翁主一般是诸侯王女的称呼,和公主不同,公主成婚时天子不亲自主婚,而翁主可由其父亲自主婚,陈娇受封翁主一事也谈不上让人意外。
她是长公主刘嫖的女儿,刘嫖的长公主位等同于诸侯王,所以作为她的女儿,陈娇自然可以被称为翁主,但称为翁主和被册封又是两个概念。
前者带有一定的褒义,后者则是实至名归,大概区别就和学校里称呼某人是某某王子,和他真的是某国王子一样大。
“考进去?”夏安然错愕,“她用的自己的名字?”
管家咳了一声,“用的是隆虑侯的名。”
对哦,隆虑侯的名字也叫陈蟜,蟜字读音和娇类似,这样都不用再想个假名了呢。
呵呵,他妹子真的好聪明啊。
小国王面无表情地摆摆手,“你去将她叫出来,不要惊动旁人。”
妹妹胆子太大了怎么办?可以揍一顿吗?夏安然摸了摸手掌心,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殿下,翁主聪慧,学舍先生管教严格,不会出事。”窦皖安慰道。
然而,被他安抚的人一点也没觉得好受多少,“可娇娇毕竟是女子!”
他瞪圆了眼睛,觉得自家妹妹脾气虽然强硬了点,但到底是女孩子,这个学院里头都是男子,要是妹妹被人占了便宜有了心理阴影可怎么办?
窦皖对他的担心态度欲言又止。正当他暗自着急磨地板的时候,就听一清越男声道,“我倒要看看是何人这么大的面子,让小爷我亲自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