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来说,龙舟比赛对于携带什么东西上船并没有限制,毕竟要提高速度就要降低重量嘛。至于带鼓……这是干嘛?一艘船只能上二十二人,中山国为何要浪费两个名额坐在前后?
注意到这个问题的并非仅仅是隔壁龙舟的参赛者,几乎是观赛台上所有的藩王们都注意到了,以他们对夏安然的了解,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这是为了好看,或者是中山王给自家那位找个轻省活计。
当下毫不犹豫过来探听,夏安然怎么会告诉他们呢?他为了拿下这次比赛的彩头,可是连媳妇都放上去了,代价可巨大啦!
事情也果真如他们所料,号角声一吹响,中山国龙船上密集的鼓点声就传了出来,再配合桨手们的动作一看,几个聪明的立刻就知道鼓手就是用来控制节奏的,纷纷感叹曰:无耻啊!
然后他们猛然间惊醒,对了,皇座上那个不就是这位带出来的吗?怪不得心黑。
小国王眯着眼睛看着水面,起步时候中山国和别的龙舟的优势还不明显,因为桨手比别人少的缘故他们还要落后一些,但是到了中途桨手们的节奏一乱,中山国龙舟的优势就上来了。
再搭配上窦皖看似轻松悠闲站在船尾,却一直根据龙舟倾斜角度调整着尾舵,是以中山国的船虽然不是最快的,但是一直是最稳的。
最快的是长安号……一群少年将军们虽然的确有默契问题,但是耐不住他们力气大,河岸边的小姑娘们看到这一群男人沾着水汽和汗珠的脸庞可激动坏了,一个个叫得嗓子都要哑啦。
但这样的噪音对他们来说却很不利。
夏安然猜得没错,这群青年们彼此间确实没有默契,但他们中的大部分长期在战场厮杀,当然也知晓这其中的不利,所以事先已经说好由卫青来喊口号。
可是女郎们的叫声太响,中山国的鼓声带动性太强,这些都大大影响了他们接受指令以及实行的效果,节奏一乱再想找回来可不是容易事。
这些年轻的将军们虽然在马上所向睥睨,但是在船上他们也不过是一群新人。
而就在两条船擦身而过的时候,敲鼓的程武忽然停了手,他侧头看着这些年轻人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怎么说呢,那个笑容带着些微妙的滋味。
他遥遥喊了一句,“崽儿们,你们这样不行啊,陛下给你们这次机会就是为了让你们找媳妇啊,真男人,就该少穿些。”
“前辈说笑了,”卫青露出一抹笑,“前辈们穿得不也不多?”
“我们?我们不一样。”
程武学着他们殿下推了推鼻梁(虽然他不明白这什么意思但莫名觉得很气人),“我们这儿,都是有家室的人。”
“你们没发现你们这一船都是未婚的吗?其实你们殿下就是希望你们能多吸引下贵女的注意力呢!”
中山号的船上一个汉子一边划桨一边嘻嘻哈哈,“诸位你们划得那么快,可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片苦心啦!”
长安号上边一片寂静,就算这一刻众人的动作没停,但是心绪已乱,一时半刻间无法安宁。卫青暗叫一声不好,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隔壁咚咚咚就又开始扰民了。
同时,长安号上的一群年轻人视线也不由自主转向了岸边画着精致美丽妆容的女娘们。
“要看的下水看!”霍去病皱起眉骂了一声,“都是傻的吗?这明显是中山国的扰心之策,就算要吸引女娘的注意力,拿个第一不是更有效?”
对哦!
众人纷纷恍然,但是此时再做追赶已经来不及。
他们虽然人多但是人心散,节奏乱,而且前面中山国的船只有意无意地卡在了他们前边,破水的水流一阵阵影响到他们的船。长安号本就有些不稳,被这样一影响更难调整,最终无力回天。
上岸时候几个年轻将领都有些不服气,觉得自己是被算计了。卫青却是摇摇头无奈一下,“战略、战策、战备,我们都输了。”
他冲着正在上岸的程武抱拳,“此次青受教了。”
此时并非正规场合,又无官员在,是以大家说话都比较随意。卫青虽败却也自觉学到了不少,并不馁然,反倒是极为洒脱。
“阿青啊。”程武上手勾住了卫青的肩膀,他暗戳戳地伸手指了指某个最后上岸的人,“刚刚那些话都是你皖兄让我说的,你以后可别记错人啊。”
“青知晓。”卫青微微一笑,“武兄万没有这样的谋算。”
“嘶……我总觉得这话说得我有些不舒坦。算了,哥今天高兴,不同你计较。”程武一眼看到了熟人登岸,立刻跑去调笑。
卫青看着这人游走在人群中一个个去煽风点火,顿觉得内心有几分无奈。不过两岁未见,怎的武兄性格仿佛变了一番……这般幼稚?难道这就是成婚了之后的变化?
这时候窦皖也上来了,卫青微笑着走去,“皖兄。”
“阿青。”窦皖边靠近边轻轻掸去衣服上沾染上的水汽。男人眉目精致,气场略冷,而此刻他抬头看着卫青的表情却带着一些柔和。他缓步靠近,却在快到时候忽而一抬手,以臂挡住横向而来的突击。
“去病。”卫青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唤道,然后他对着窦皖抱拳,“去病无状,还请皖兄原谅他。”
霍去病缩回自己试探的手,拍拍舅舅的胳膊说:“皖兄不会在意这个的啦!”然后,他眼睛亮闪闪地看着窦皖,“这次我们等等再比过一场吧,我已经想出了如何应对你上次之局的法子。”
窦皖点头答应,“皖自当奉陪。”
“阿皖。”张骞也凑了过来,他拍拍窦皖的肩膀,姿态极为亲密,“中山王这次这么拼命,是不是他对陛下的那个彩头感兴趣?”
“对哦,中山王会对陛下提出什么要求来?”韩嫣也凑了过来,表情颇有些看热闹,“我们原来说好,如果赢了的话就问陛下预约他那匹大宛宝马生下的崽子。现在泡汤啦!”
窦皖被好奇的年轻人连连追问,他唇角挂着一抹无奈的笑容。
“殿下啊……”
“阿,阿兄,你说什么?”年少即位的帝王已经很久没有表现出如此明显的惊愕之态,他用目瞪口呆的表情让兄长将方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夏安然眯了眯眼,他拍拍自己端过来的一口锅子,“臣的要求,便是请陛下同诸位尝尝我中山国的咸粽子。”
他顶着这些人「粽子怎么可能可以有咸的!」的表情,坚强地说道:“这些粽子用的是白洋淀的咸鸭蛋和我中山国的豚肉,名曰蛋黄肉粽。”
“咸香油润又能饱腹,非常好吃哦!”
刘彻无语地看了眼自家兄长,再看看他早已有准备的粽子篮子,年轻的天子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默默扶额。
他兄长的脑子里面,想的东西真的挺奇怪的,他有时候真的想钻进兄长的脑子里看看到底装了些什么!
总,总之。
他挥挥手,示意内侍将粽子接过来分发下去,诸人均都挂着一脸嫌弃和慎重缓缓剥开了粽子,然后刘彻带头一口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