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这边的人员调动也变得频繁,尤其是边关州郡之间将领的调动,其中的态势总带着有一种不安感,让人觉得开战在即。有心人士多方打听,最后得知上头的消息是将领日常换防罢了。
……骗鬼呢?
大汉哪来的换防这个日常?
边军太守兼任当地最高军事指挥,边军非常容易会刻上将领的性格特点还有个人习惯,而且哪怕是同样的军阵,在实际操作上也会根据将领的个人喜好调整,这种阵势的变换绝非一日而日之功,需要长期的训练,经常换将对于兵士们来说也很难去适应。
如果在彼此的摩擦期匈奴忽然进攻,这不是在拿边关开玩笑嘛?
当下有人上书景帝要求他停止这样的举动。景帝从善如流,当即停止了各种动作,没再动弹。而就在不知不觉中,大汉的北部和西部防线被构筑成了轻重防御互相交错的体系,更为险峻的关防重点屯兵,而更擅长防御的关隘则重点屯粮,若有意外则彼此相助。
这样的操作模式之下,每个关隘都有至少两个关隘作为协助,也要注意左右两侧关隘的情况。这种操作模式对于信息和物资的传递要求非常严格,因此这一年的时间内,边关频发役开山铺路,使用的全都是三合土为底,上铺水泥的结实路面,而有些坡度较平缓的地区则是在地面上铺设了轨道。
中山国的陶瓷轨道经过了事实的检验,其造价便宜,运输平稳,对于路面要求低,也足够耐压,除了不耐重击容易破碎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它不会生锈,因为毁坏了无法再利用偷盗价值也不大,而且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正因为它容易破碎,在关键时候将这条通道破坏也非常方便,而且轨道所在的区域不需要大量劳动力进入,非常的隐蔽。
任何材料放到了军需、战争层面,所需要具备的优劣都将被另算。而且这样的轨道运输其实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在坡面上发挥最为优异。
诚然,在想到“坡面”、“轨道”这两个关键词时,现代人都会想到过山车一冲而下,那由重力势能带来的加速度可以让人血脉贲张,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但对于运输使用的轨道车而言,它们最大的敌人也恰恰是这种重力势能。陶瓷轨道耐压、耐磨损,但不耐冲撞,一瞬间集中在某一个点的冲击力对于瓷器来说是致命的。
所以在建造的时候匠人们放弃了使用畜力来拉动的方式,完全改为了由若干个绞盘和滑轮组组成的人力,上拉时候倒是无妨,下放时候全程由人力控制。自搭设至今,除了意外事故造成的道路断裂,看似非常脆弱精美的轨道表现出了其非同一般的硬度。
这一设施不仅仅用于物资的运送,在最初的修路上亦是发挥了巨大作用。而通过轨道的一段运输方式也成为了整个物资运输网最快速也最简单的地方——如果排除日常需要兵士们检查的劳力成本的话,但这比起人力运输成本来说降低了何止一星半点。
任何时候人力都是最宝贵的资源,尤其在战争时期。
战争时代后勤上很少会放大量兵力来保护粮草,哪怕粮草是重中之重。他们采取更为经济的方法,即将粮草分散运输,不至于让人一锅端来减轻人员配置上的压力。
这一方面是因为人员太多动静太大,不利于隐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押送人员也会在押送过程中消耗物资,大汉朝就曾经发生过在远征时候派军运送粮草结果到达目的地只剩下一车粮的情况。
而轨道运输恰恰能够满足——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消耗、最隐蔽的方法将粮食运到该去的地方的这一点要求。
同时,中元四年中,民众们养的马出栏了。
这些亚成年和从羌人处收购的马匹被一同送往边关进行磨合训练,同时汉军开始扩充骑兵方阵,擅长骑射的归顺匈奴骑兵以及羌人、大月氏人在骑兵的训练中担任了重要角色,汉军开始逐渐调整军队结构,开始了由步兵向骑兵、步兵转变的过程。
同年,刘启下令改诸侯国丞相的职务为相。
公布铸造伪造黄金、钱币者处以严刑的律法,废除私自铸币权,铸币之责全数收归国有,以各地藩王为铸币发布口岸。
在皇太子的一力推动下,景帝颁布了关于“疑狱”复核制的诏令。
其中明确法令和度量是用来止邪,不是为了以法杀人。
刑狱可以定人生死,人死则不可复生,死刑的最高审理权交由帝王。即从此以后一切因刑狱定死罪者必须推延半年执行,执行前交由帝王复审。
此计凡刘必遵,后世帝王不得更改。
另外,刑狱之事允许上诉,如果法令判定有罪而犯人心有不服,可以再上诉到上级,直至最高司法机构廷尉。不过如果上级判定结论不当,而评议者确实以律法而定的,不由评议者承担过失。
此法一则将人的性命放于最高点,二则便是提醒地方官僚审理法案时候不要以暴治民,律法的刑罚应当是最大值,而不是最小值。
执法之人应当在公正之余从宽考虑,以尽量不损失犯人自理能力的前提下进行判罚。、
同时,景帝废分尸为弃市,明令鞭笞刑罚的工具为长宽有定式的竹板,执行者不允许更换等一系列零碎政策。他还让几个有司法经验的治狱人重新排演大汉的律法,增加如今新出现的罪名,减轻或者废除过去的不合理之罪。
其中便是以一个名叫张汤的年轻人最为瞩目,他所编纂的法书几乎得到了全盘应用,景帝非常高兴能够得到此少年英才,将之封为廷尉右监,秩千石。此人也是择才试选上来的人才中爬得最快的一个,到今日他也不过二十岁。
当时朝廷中有人不满,有心责难,张汤与之斗大汉如今的律令,无论《九章律》、《傍章律》之类的治国大法,还是《军法》、《章程》这类小律均是大获全胜,其对于如今大汉的律法制度全数了然于心,方方面面均能信手拈来。更难得的是,他虽看似为法家子,却自习《尚书》、《春秋》,法中带儒,正正符合了景帝的需要。
张汤一战成名,因为过于轰动立刻入了不少人的眼。但他不骄不躁,为人低调谦虚,一时间不少家中有女眷者都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而对于这些人家的垂青,张汤均是以心有所属拒绝。
心有所属?谁家的女儿郎这般幸运?
有人以为他在推辞,纷纷追问,张汤实在被逼得受不了了当场做赋,赋中他将二人相遇比作天注定,又将那女子写得高贵美丽,最后写了自己因地位悬殊虽苦心暗恋却不得说,只能想尽办法离得近一些,只要看着她幸福就好,总之极为情深。
此赋一出便如催泪弹一般在人群中传开,秦汉间男女之事极为直接,基本上就是君既无情我便休,哪有这么深情等候还来个你若阳光我便灿烂的?
这也太深情了!
当下,被感动的长安群众立刻在暗地里活动了起来,有人觉得这定然是一个嫌贫爱富的故事,也有人觉得这贵女可能有了婚约,又有人说张右监如今可是一千石,这身份可不低了,他还没去求娶,说明是觉得自己的身份还不够……难道是侯爵贵女?
这个说法立刻给了众人灵感,张汤的身世太简单好查了,立刻就有人摸去了中山国。中山国国王和张汤同龄,中山国上上下下也没什么豪富在,众人刚有些失望,忽然有人灵光一闪,张汤在中山国求学的时候翁主是不是也在那?
几人当即恍然,然后再算算,这翁主和张汤离开中山国的时间也就是前后脚,虽然是张汤先走,但那不是早就知道翁主要回长安吗?
如此一来好像就对上了,立刻有人去找张汤求证,一贯儒雅的张右监闻言面色大变连连否认,不过这举动在众人看来自然就解读成了张右监不想坏了翁主名声,毕竟翁主尚未择亲。
又有好事者想要去寻女方求证,不过陈娇自从参加完中山王昏礼后就深居简出,家里和宫中两点一线,也不参与社交活动,实在难寻。于是就有八卦分子去寻了馆陶公主问她知不知道这事,馆陶公主面色一变立刻严辞否认,态度非常激烈。
这下子大家就都有了方向,有人再回想了下陈娇翁主在京城时候的脾气,再看看如今这个两点一线的翁主……哎,可怜见的,一定是被禁足啦!
于是你找我嘚啵嘚啵,我找他巴拉巴拉,渐渐地,就有人开始吃起了这两人的CP,觉得这求而不得默默守候的故事也挺动人。被《蛱蝶》熏陶过的长安城人民立刻拿出了自己之前没有被开发出的能力开始深度挖掘两人的故事。
然后他们得到了一个最重要的消息——陈娇曾经是张汤的同学。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活生生的蛱蝶啊!!
富家小姐、穷书生再加上一手要拆散有情人的家长,可不就是齐全了吗?
蛱蝶在长安有多火,只要看如今长安的姑娘们还是以蝴蝶为主要元素的发饰就能知道。倒也不是没人怀疑这是不是有心人士的刻意算计,不过立刻有人给他们算时间了,蛱蝶入京是快四年以前的事,若是加上之前的编纂、设计排演等等,少说得七八年,七八年以前,翁主才多大?
他们这么算,主要是因为这个时代对于文学故事和剧集的编纂较为缓慢,一两年出个大纲,四五年填个细纲,十来年写一本小说是很寻常的事。然而蛱蝶其实是集百家智慧而出,骨架属于中山国,里头的血肉经脉则是群策群力,是一出不具备独立著作权的戏剧。所以,无形间这就误导了长安城不知名群众,偶尔有几个知道详情的也都保持沉默。
就在这档口,王皇后找馆陶公主谈话了。
说了什么别人都不知道,因为王皇后屏退了下人,但是从馆陶公主气势汹汹而出却可以看得出这二人谈得并不愉快。紧接着,窦太后也将馆陶公主叫了过去,面对窦太后馆陶公主自然不可能拂袖而去,她只能抿着嘴倔强地坐着,死都不出声。
窦太后见女儿如此姿态都有些无奈了,“老大,你到底对张汤有什么不满意,同娘说一说。”